嘩啦啦——

    原本圍著玄奘的眾人直接消失了乾淨，現場一片安靜。

    而被秦詢扔錢的地方卻是熱鬧到了極點。

    “讓開，那銀子是我先看到的！”

    “我先拿到就是我的，滾遠點！”

    “信不信我打死你！”

    ……

    爲了幾塊碎銀子，眾聲惡相畢露。

    本來有些得意的大和尚此刻直接傻了眼。

    玄奘頓時冷笑，“看到了嗎？你們教化出來的信眾便是如此醜陋模樣，人雖平等，卻有善念與惡念之分，一切都需要佛渡，但如今佛生亂象，真佛不存，世間惡念叢生，而你們便是其中最大的罪人！”

    他微微低頭，再抬頭時，已面朝西方，眉目之中有著一絲惆悵和難掩洶涌的期待。

    “這，就是我想要西行的原因啊。”

    他喃喃著。

    大和尚被他的言語激怒，又見信眾不在，臉上再也半點慈悲佛麵，一臉扭曲怒相，眼中射出鄙夷之色，“你個小和尚，有何資格指責我等，我等引導人向善，護佑人平安，你又做了什麼？不就是多讀了幾卷經文？我告訴你，你若再口無遮攔，我便方丈將你趕出寺廟！而且其他寺廟也將再無你容身之所！”

    “喲呵，口氣還真不小！”

    玄奘本欲說話，卻被人搶了先。

    轉眼一瞧，便見到一個面容俊朗，吊兒郎當地世家公子哥走過來，一臉不爽地盯著大和尚。

    “你們和尚不是出世之人嗎？怎地聽你這口氣，權力還挺大啊，還想把人家後輩封殺了？怎麼，現在佛門也搞等級這一套了？不是宣揚眾生平等嗎？”

    這一套話懟地大和尚臉色一變。

    他打量了下秦詢，見他身著貴氣，便收斂了怒色，雙掌合十，道：“這位施主誤會了，我佛門自然是有一套約束門下弟子的規矩的，並非有什麼權力。”

    “哦。”

    秦詢微微挑眉，“你的意思是，他錯了？而你是對的？”

    “對錯自在人心。”大和尚故作高深的回答。

    “在人心？”秦詢一笑，“那我覺得你錯了，我覺得這位高僧說得對。”

    他指了指玄奘，“你們既然如此慈悲，就該去突厥的邊境去感化那些對我大唐子民燒殺搶掠的突厥士兵，若他們能保證不犯我大唐邊境，聖上自然不會出兵，天下自然太平！”

    “那我問你，你可能親身前往戰場，阻止突厥搶掠我國百姓？”

    大和尚臉色一滯，一時沒回答出來。

    秦詢繼續問。

    “我又問你，突厥殺我大唐子民，我大唐爲了慈悲，難道就該其宰割？不該報仇？”

    “這——”

    “我再問你，佛門之中，怒目金剛所存有何意義？難道不是爲了降魔？難道不是爲了以殺止惡？難道當今聖上為保日後百姓安穩以戰止戰不對？難道要用邊疆百姓的鮮血祭奠了你心中所謂的佛，纔可站起來反抗？”

    “所以，我問你，你的佛，是要吃人肉喝人血才能顯靈？若如此，與邪神何異？”

    “你——”

    大和尚臉色大變，跟著他的小沙彌也個個麵露疑慮，心生疑惑。

    而一直面無表情的玄奘此刻則好奇地看向秦詢，目光之中有探究之意。

    見狀大和尚終於忍不住大怒，“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胡說八道？”秦詢笑了，“你一個問題都回答不出來，真不知道你身上這身袈裟怎麼得來的，這樣吧，你若非要在城門堵著，我現在就去感業寺把末空方丈請來評評理，讓他聽聽你到底要怎麼回來。”

    聞言，大和尚一愣，面色青紅交加。

    “真不走啊？”秦詢微微一笑，“好吧，那我現在就去吧，順便，你等會兒也跟他說說，你要怎麼讓玄奘在長安無落腳之地的。”

    聽到這兒，大和尚終於晦氣的低頭。

    “施主言重了，我等現在就離去！”

    感業寺是如今大唐唯一的半個皇家寺廟，而末空方丈在佛門內更是極有威望。

    他知道這位末空方丈對玄奘頗為讚賞的，若此人真請來了末空方丈，他怕是會被教訓一頓。

    見這些傢伙灰溜溜地走了，玄奘忍不住哈哈大笑兩聲，頗有豪壯之感。

    “這樣的人也佩稱為僧人？待我日後取回真經，我定要將大唐的佛門重新整頓，讓真佛歸位，亂佛成灰！”

    “會的。”

    秦詢笑眯眯地盯著他，“這些，你都能做到。只不過你倒是與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樣。”

    “哦？有何不一樣？”玄奘麵露好奇，笑道：“我與施主之前應該沒見過吧，為何施主看我的眼神，倒有種看相熟之人的感覺，難不成我與施主前世乃是有緣人？不過施主怕是失望了，今生我已遁入佛門，怕是難與施主再續前緣。”

    “噗哈哈哈哈！”秦詢被逗得一笑，指著他，“你還會開玩笑，你比我想象中討人喜歡多了，不錯，我很欣賞你。”

    “小僧也一樣。”玄奘雙掌合十，微微一笑，“方纔多謝施主幫忙。”

    “這有什麼？我只是看不慣這群禿驢整天閒得沒事兒幹，就會給人惹麻煩。而且跟這種人講道理講不通的，得嚇。”

    “禿驢？”玄奘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搖搖頭，“那群沒腦子的傢伙，確實跟蠢驢一般。”

    “不過施主你之所言，小僧倒是覺得極有道理。”

    “這說明我倆有緣。”

    秦詢一笑，看了看快要升到正上方的太陽，對玄奘說：“餓了吧，我知道長安城內有一家不錯的素齋飯館，我請你去吃。”

    “好啊？”

    玄奘眼睛一亮，雙掌合十，“多謝施主饋贈，小僧這幾日在藏經閣苦讀，已經三日沒怎麼吃飯了。”

    “什麼？”

    秦詢一驚，“三天不吃飯還這麼有精神？完全看不出來啊。”

    怪不得這傢伙一個人翻山越嶺那麼久都沒餓死，原來抗餓能力這麼強。

    想著，他忍不住拍拍他肩膀，“放心吧，管飽！”

    二人到了飯館，秦詢點了素面，白飯，以及五個素菜，隨後玄奘整整兩刻鐘時間沒有說過一句話。

    秦詢只能震驚地看著他面前的空碗越堆越高，最後完全把他腦袋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