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常衡搖搖頭，皺起眉頭。

    “我看還是不要接了，百姓們都累了一晚上，現在差不多都纔剛剛歇下，若又再次舟車勞頓，怕是有些年邁體弱之人身體承受不住。”

    “既如此，那我便派出一支隊伍去那邊守著百姓吧。”

    “這倒是可以。”

    思索了會兒，秦釗緩緩道：“不過，等明日，還是要讓他們過來一趟。”

    “為何？”

    常衡皺眉，“他們剛經歷如此大的變故，此刻最好是的不要再見到這故地廢墟，要不然怕是要傷心至極。”

    “就是要讓他們再看這廢墟最後一次！這是國恨，每個人都必須記得！”

    秦釗聲音低沉嚴厲，“並非每個人都逃了出去，這城中，依舊有不少亡魂，他們得過來，同我們一起，最後祭奠這些亡魂和這一座屹立了數百年的城池，之後，方可重迎新生！”

    “好！”

    聽他此言，常衡也心生感慨，“既如此，那我明日百年帶著百姓一同來祭奠這城中亡魂，祭奠這座城池。”

    二人談論地差不多之後，常衡帶著一千精兵前往之前眾人休息的地方，而四周，則是韓信和查理曼帶著二百人守夜。

    至於其他將領，有如曇花一現，此刻早已經消失蹤跡。

    但即便如此，當一千精兵看到這些陌生軍隊，還是引起了些猜測和不安。

    好在秦釗早有提醒，兩方這才相安無事。

    但當那一千精兵的小統領看到韓信和查理曼之時，心中頓生一絲畏懼，

    同爲將領，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二人身上極為恐怖的威壓和獨屬於將領的，使人不自覺便新生臣服之感的強大威勢。

    這一夜，相安無事。

    第二天一早，常衡和那一千精兵便帶著上完的百姓，緩緩朝著五十萬大軍所在地——嶽州城城門口趕去。

    而韓信和查理曼，則在凌晨時分，便各自帶著自己的人，消散於茫茫草原之上。

    行跡如此詭異，又引起眾多精兵的注意。

    此時嶽州城內大火已經熄滅了，那大火燃燒了整整一夜，將整座城池燒地只剩下一些黑黢黢的斷壁殘垣，道路房屋皆是完全變樣，什麼都沒留下。

    一大早，秦釗派人進去搜尋了一番，連半具骨骸都沒有找到。

    隨後他叫人弄來些羊，殺掉烹飪，建立祭臺，準備進行祭祀。

    百姓到的時候，祭臺剛建好了一半。

    他們看了一眼祭臺，又看向熟悉卻又完全陌生的嶽州城，一個個悲從中來，眼睛通紅，甚至不少人直接痛哭出聲。

    常衡看這眾人，愧疚道：“若是放不下，便再看最後一眼以前的家吧，以後，會有新的家的。”

    聞言，一些人走進城內，循著記憶找到自己家的位置，卻最多還能看見一兩面倒下的牆壁，心中更是酸楚。

    秦釗站在高處看著他們，對常衡道：“他們對你，倒沒有太大的怨恨。”

    “邊境的百姓，大多都習慣了流離之苦，這種事，並不是第一次，所以他們的接受能力比關內百姓要強。”

    常衡嘆息一聲，心中越發愧疚，“其二，這次死在火災中的，多是靠近起火點近的人家，基本上是一家人都沒能逃出來，而倖存下來的，也基本一家人都在，這讓他們沒那麼多喪失至親的痛楚。”

    “但他們不責怪，並不代表我的罪孽減輕。”

    “此乃國事，並非你一人之責。”

    秦釗淡淡道：“權勢爭奪中傷及性命在所難免，無論如何，往前看纔是對的。”

    “多謝寬慰。”常衡拱手。

    一個時辰後，百姓們陸陸續續都回到了城門口，而祭臺也已經建好，祭品同樣擺好。

    秦釗頭頂纏上了一根白布條，走上前去，拿起酒碗，以敬亡魂。

    ……

    半時辰後，祭奠結束，祭品撤下，秦釗讓百姓們大吃了一頓，暫時讓他們在原地紮營住下。

    隨後向三個鎮子各派出十萬精兵前往搜尋混入的突厥士兵，將突厥勢力徹底清理乾淨。

    下午，清理便徹底結束。

    秦釗帶著手下精兵，暫時住進了離嶽州城最近的祁蒙鎮，大軍便駐紮在祁蒙鎮與嶽州城的中間。

    當晚，秦釗便見了三鎮的最大長官。

    三人好酒好菜招待，但秦釗並無心享受，直接說明了來意。

    “三位，如今嶽州城被焚燒一空，嶽州城兩萬百姓所有身家都付之一炬，現在又無家可歸，只能暫時紮營住在我三十萬大軍的附近，這還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兩萬百姓口糧的問題，我們這三十萬大軍之後還不知道要留在此處多久，沒辦法承擔太多，所以，還請幾位大人看這湊湊，看在大家都是同胞的份兒上，儘量幫襯一下。”

    “這……”

    三人臉上頓時生出為難之色。

    “將軍，實在不是我等不肯幫忙，主要是，我等真的幫不了忙啊，如今秋日已至，所有人都在抓緊時間囤冬日的吃食，一旦囤得不夠，怕是自己都熬不過這個冬天。”

    “正是啊，將軍，我等真的是有心無力。”

    “而且將軍有一點說錯了，那就是現在最要緊的並非糧草一事，而是他們流離失所一事，此地不必中原，冬日苦寒異常，若是沒有房屋用來避寒，怕是這兩萬百姓冬日沒有幾個人能活下來，至於吃的，我們這兒的百姓家家戶戶都有養羊的習慣，而且大多散養，所以嶽州城雖然被毀了，但大多數羊依舊還是活著的，暫時能解決糧食問題。”

    秦釗眼睛一亮，問，“這羊，能讓兩萬百姓撐過這個冬天嗎？”

    三人搖搖頭。

    其中一人道：“羊再多，也不夠這麼多人吃，更何況，今年必須留下足夠的羊崽子，否則他們來年靠什麼活？”

    “竟然是這般？”

    秦釗喃喃自語，眉頭緊皺，旋即忽然站起來，朝著幾人行禮。

    “三位大人，兩萬百姓的問題我會盡量想辦法解決，但糧草一事，還是希望三位大人能儘量湊湊，我也會向朝廷說明此事，到時候定會給予三鎮百姓補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