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果兒眨巴著晶瑩明亮的大眼睛，好一會之後，這才帶著幾分疑惑、幾分欣喜的喊道：

    “爸爸？”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是讓楊帆心魂俱顫！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出車禍之前，妻子韓夢溪才只有幾個月的身孕。

    然而那場意外，卻是讓這中間，留下一大段空白。

    等他再度恢復清醒時，他們的孩子，都已經這麼大了！

    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女兒第一次這麼喊他。

    然而，這卻是他第一次以自我意識，與自己的女兒相認。

    楊帆先是應了一聲，然後就連忙小跑到她跟前，將她抱了起來，用臉蹭著她的小臉蛋，輕聲呢喃道：

    “我的好女兒~乖女兒~”

    “咯咯~爸爸，癢癢~”

    楊果兒先是發出一陣銅鈴般的輕笑，掙扎著離開。

    然後，她又看著楊帆的眼睛，認真的問道：

    “爸爸，你的病真的好了嗎？以後都不會再生病了嗎？會跟其他小朋友的正常爸爸，一樣了嗎？”

    雖然村子裏的其他人，都一直叫她爸爸傻子。

    但是小女孩心中，卻一直堅信爺爺奶奶告訴她的話：

    她的爸爸不是傻子，他只是生病了。

    就像她肚肚痛，吃了藥就會好一樣，爸爸的病，總有一天，也會好的。

    “嗯，爸爸的病好了，以後都不會再生病了！爸爸會跟其他小朋友的爸爸一樣，不會再讓果兒被其他小朋友取笑了。”

    楊帆對她的每一個問題，都很認真的回答。

    因為他覺得，這應該對她很重要。

    果然，小傢伙在聽完她爸爸的回答後，就揮舞著小手，欣喜道：

    “耶，我爸爸的病好了！他以後也能正常的陪果兒一起玩，不會被其他小朋友笑話了！”

    說著，她又想起什麼似的，看著楊帆問道：

    “那爸爸，你能陪果兒去遊樂園嗎？以前果兒想要你跟我一起去，可是那兒的人不讓你進！”

    “嗯，可以！爸爸改天就陪你去，你想玩什麼，爸爸都陪你！”

    楊帆鄭重的回道，同時心裏面又滿是自責與愧疚：

    “原來女兒的要求就這麼簡單，可我卻無法滿足。”

    “天巫真人啊，你神識侵佔我意識的這幾年，害我錯過了多少！”

    “五年！你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也罷！以後我就用你傳承給我的能力，來好好補償我的女兒家人們吧！”

    目光一轉，看到女兒臉上，還留有剛纔那潑婦留下的指痕。

    楊帆手指在果兒小臉上輕輕一抹，一道淡淡的青色柔光閃爍之下，小傢伙臉上的傷痕，就當即消失不見。

    甚至連她原本就嬌嫩的臉蛋，又更加Q彈了幾分，愈發顯得可愛動人。

    看著這與妻子有著六七分相似的小小臉龐，楊帆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

    “果兒，那……你媽媽呢？媽媽沒有陪果兒去過遊樂園嗎？”

    “媽媽？”

    楊果兒聽到這兩個字，小臉上突然現出一抹委屈。

    這種委屈，和之前被其他孩子孤立時，完全不一樣。

    她搖了搖頭，趴到楊帆的肩膀上，低聲說道：

    “果兒從來沒見過媽媽！奶奶說，媽媽生氣走了，她不要我們了！果兒不需要媽媽，有爸爸還有爺爺、奶奶就好了！”

    “什麼？媽媽生氣走了？”

    楊帆聽到這話，心臟猛地一緊：

    夢溪她……離開這個家了？

    就因為我的神志出了問題？

    想到自己和妻子曾經的海誓山盟，楊帆莫名有種被欺騙的感覺：

    就算她嫌棄我變成傻子，選擇離開，那也不應該連果兒也不見了啊！

    不管怎麼說，這也是她的孩子，她怎麼能忍心？

    不對！

    夢溪不是這樣絕情的人，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這裏，楊帆決定回家問個清楚。

    畢竟這種事，不是一個五歲不到的小孩，能解釋的。

    揹着女兒一路小跑，在女孩充滿歡快的輕笑聲中，楊帆很快就回到家。

    推開院門，看著自家院子這熟悉的場景，他心中又是一陣感觸。

    雖然他之前每天都生活在這裏，但是直到現在，他才又能親身感受到。

    水池前，有一名婦人正在洗衣服。

    這身影是如此熟悉，楊帆鼻子一酸，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

    雖然他已為人父。

    但是在這個人面前，他永遠都是個孩子。

    而且他心裏明白，在他失智的這幾年，最辛苦，最煎熬的，其實是他的父母。

    站穩腳步，他輕聲喊道：

    “媽~”

    “哎，你怎麼回來了？你爸不是讓你看瓜田嗎？他去村部有事，得過一會才能回來！”

    趙清萍先是有些著急的回了一句，但接著似乎想到了什麼，連忙放下手裏的衣服，回過頭看著楊帆，說道：

    “你……你叫我什麼？”

    “媽！”

    楊帆又喊了一聲，然後解釋說：

    “我的病的好了！我現在沒問題了！”

    “真的？這是真的嗎？”

    趙清萍看到兒子這樣，也高興得直流眼淚，疑惑的問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弄的？”

    “這個……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是把腦子裏的淤血衝散了，所以就恢復了清醒。”

    楊帆先是找個藉口，簡單解釋了一句，然後說道：

    “媽，這幾年讓你們受苦了！”

    “不苦不苦，只要你能恢復正常，這都是值得的。”

    趙青萍抹了抹眼淚，接著說道：

    “我去把你爸叫回來，他看見你這樣，一定會非常開心的！”

    “媽，不著急，爸他把事情處理好了，不就回來了嘛。”

    楊帆先是擺了擺手，然後就有些急不可耐的說道：

    “媽，我聽果兒說，夢溪離開這個家了。果兒從沒見過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夢溪……”

    趙青萍聽到這個名字，臉上當即顯出一絲落寞。

    隨後搖了搖頭，輕聲嘆道：

    “小帆吶，這你就別問了，反正夢溪她已經和你離婚了。”

    “還有，你也別怪夢溪，她也不容易。畢竟那件事，是你對不起她啊！”

    “離婚了……”

    雖然早有預料，但是當被母親親口證實後，楊帆心中，還是狠狠刺痛了一下。

    可當聽到母親後面一句話，他又眉頭一皺，忍不住追問道：

    “那件事？我對不起她？”

    “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對不起夢溪了？就算我在失智的時候做了什麼錯事，那也完全不是我本意啊！你們應該知道，那個狀態下的我，是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的！”

    “不是你生病失智的時候，是那場車禍！”

    趙青萍擺了擺手，接著反問：

    “小帆，你難道真的忘記車禍時發生的事情了嗎？”

    “車禍又怎麼了？”

    楊帆更加懵了：

    “這不是一場意外嗎？我只是撞到路邊護欄暈了過去，並沒有造成其他人員傷亡。”

    “而且，夢溪她當時懷孕在家，也不在車上啊！”

    因為車禍之後，楊帆曾經在醫院裏清醒過一段時間，之後才被天巫真人的神識入侵。

    所以這些事，對於他來說，根本就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記得一清二楚。

    “就是夢溪不在車上纔有事！因為你當時身邊，坐著的是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