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家裏人都是怎麼叫你的啊？”江禾熙好奇問。

    “……老小？”她是家裏頭最小的那隻小松鼠。

    “老小啊，你是老么麼？”江禾熙用小指頭輕輕摸小松鼠的腦袋。

    “嗯吶。”

    “原來是么妹兒啊。”江禾熙想，小松鼠長得好可愛，除了眼睛大大的，臉蛋也小，手也小，腳也小，化形後的女孩子模樣也嬌嬌小小的，和她相比，自己都變得雄渾威猛了。

    “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嗯，小松鼠，你就叫宋曉曉，怎麼樣呢？曉通小，又有晨光初曉的意思，我最近讀哥哥的書，裡頭寫了，曉字，有曉光浮蕊，朝煙承輝的句子。”

    小松鼠唸了兩遍：“曉曉，宋曉曉……好，那我就叫這個名字啦！”

    *

    夜深了，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那雨水敲打在屋簷上，帶來幾分寂寥清冷的意味，薛仁返回房間裡，見陸硯驍仍舊躺在床上，睡得安穩無比，並沒有人知道，他剛纔遇見了什麼。

    一覺到天亮，又得忙活這一天的工作。

    陸硯驍去衙門辦公，繼續追查兇案。江言熙則繼續教授錦衣衛們各種知識，和他們在學堂上大呼小叫，一天下來嗓子都啞了。

    到了放飯的時候，江言熙拖著疲倦的步子到附近的小飯館吃飯。

    他是在附近教課的夫子，這一點小飯館的老闆和他的獨生女兒都知道了，年紀輕輕的讀書人，天生一副清雅的好相貌，每回江言熙一出現，那小飯館的獨生女兒便格外的熱情。

    “江先生，快來這張桌子吃飯，我剛剛擦過來，乾淨著呢。”

    江言熙有幾分講究，他平素會帶一塊便宜的麻布帕子，專門擦一擦小飯館桌椅上的油汙，沒想到飯館老闆的獨生女兒丁香居然把他這個習慣給記了下來，每次江言熙出現，她都會用熱毛巾親自將桌椅板凳全部擦一遍。

    這樣的熱情，讓面薄的江言熙有幾分不好意思了。

    他有心避讓，但衙門附近的小飯館並不多，有一次他繞了遠路去了另一家，誰知竟遇上半路出來買胭脂水粉的丁香姑娘。

    隔著老遠，丁香就在門口熱情嚷嚷起來：“江先生，江先生？”

    江言熙詫異抬頭，她立刻說：“江先生，怎麼今天換了個地方吃飯？這兒離你學堂那麼遠，多不方便啊？你是喜歡吃這家的牛肉米線嗎？我家也能做的！”

    第二天江言熙一出門，就看到丁香站在學堂門口向他揮手：“今天我們家也買了幾斤米線，江先生來嚐嚐啊！”

    這樣熱情的待客之道，讓江言熙實在是招架不住，他雖然有幾分緊張不適，但更架不住每天偷偷摸摸避開這個小飯館，去別處吃飯，最後也算是屈從了丁香小姐的熱情。

    “江先生還是老樣子吧？”

    送上香茶，丁香笑著問道，見江言熙點點頭，便立刻回後廚去叫菜。

    江言熙喝了一口茶，突然看到路邊經過一個人，那人正是他們白蒼村的村民小武，便忙叫住了他。

    丁香本想多和江言熙說幾句話，見他有朋友來，便善解人意地只是添了一雙碗筷，又額外多送了一道菜。

    小武是來賣山貨的，幾天不見，和江言熙聊了好半天，又吃了足足三碗飯才飽。

    “老村長，還沒回家嗎？”雖然看到了那句蠟化的屍體，對老村長的最終歸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江言熙還是抱著一絲希望，萬一呢，萬一那個人並不是老村長。

    他忘不了幼年時，自己一個人拉扯著不懂事的小妹，飢一頓飽一頓的，餓的時候他能忍耐，而妹妹卻不懂得，只顧著嗚嗚的哭泣，他看著妹妹滿臉是淚的模樣，也傷心得哭起來。

    是老村長上門給他們帶了一袋子饃饃，夾雜了粗糧的饃饃吃起來硬邦邦的辣嗓子，但卻是當時他們吃到最美味的食物了。

    小武搖頭說：“沒有，一直沒有，村裏人還進山找了一趟，也沒見著老村長的蹤跡，他就這麼蹊蹺失蹤了。”

    江言熙嘆了一口氣。

    “哎，老村長失蹤前，一直惦記著你們呢。說你年紀不小了，你妹妹江禾熙是女孩子，更加不能耽誤青春，還說有空就幫你們多留意留意，看到合適的就幫你妹妹撮合來著。”

    雖然江言熙打算先立業再成家，但聽到小武說的話，心中更加了幾分傷感。

    臨走時，江言熙給小武一錠銀子，勞煩他把這十兩銀子送到老村長家，讓林嫂子收著，儉省著用的話，也能熬一段時間了。

    誰知過了兩日，小武又到縣城裏來，這一次他帶的山貨更多，專程到小飯館等江言熙。

    見小武放到桌上的東西，江言熙滿臉詫異：“你這是做什麼？”

    小武笑著說：“我把你的銀子送給林嫂子，誰知道她不要。她說啦，亮哥最近身子骨好轉起來了，他說等他徹底好了，就自己出去掙錢，讓嫂子和福哥兒享福來著。林嫂子還說縣城不比村子裏，什麼都要錢花，你們兄妹倆出門在外不容易，她現在家裏頭還周得過去，便不要你的錢，只是你的好意她心領了，將來若有難處，一定不會瞞著你的。”

    這話說的周全，江言熙只好將銀子收下。

    他納悶地問：“亮哥好了嗎？”

    楊亮的腿傷絕非一日兩日，當初他剛受傷的時候，老村長都要急瘋了，把壓箱底的錢都拿了出來，四處找醫生看病。

    可惜最後還是落下了殘疾。

    小武笑著說：“我也奇怪呢，也和你一樣問林嫂子，林嫂子就讓我親自看了，楊亮哥還真是自己站起來了，還走了兩步，雖還有點蹣跚，但明顯好起來了，將來說不定能和普通人一樣走路呢。”

    江言熙挑起眉毛，滿臉詫異：“他到底是怎麼好的？”

    小武說：“這我也不知道，林嫂子說，可能是亮哥太擔心老村長了，很想親自去找他爹，這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也許老天爺也是感念他孝心一片，就讓他慢慢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