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妖，又何嘗不知道，這些令人移不開眼的貌美皮囊，都是障眼法。

    比起他這張令人神魂顛倒的臉，他身上那股懾人的壓迫感，更加讓老嫗在意。

    得是修為有多深厚的人，身上纔會有如此強悍，令人不敢反抗的威壓?

    她心中慨嘆，也看不透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自然也看不透他的修為。

    “這位公子，是有什麼事嗎？”

    雖然只有一小條縫隙，但能看到老人臉上蠟黃的膚色和褶皺。

    昭離敢肯定，此人正是他剛剛追的那人。

    在他面前，這樣的角色，確實是不夠他看。

    他眼眸微瞪，一股無法言喻的煞氣，從他身上傾軋而出。

    強勁煞氣攜著狂風，將門驟然吹開。

    老嫗也被這股煞氣，吹得朝後退了幾步，眯著眼警惕地打量昭離。

    昭離的視線向下，望見老嫗裸露出的一截蒼老瘦弱的手臂上，有道刀疤。

    根據秋景榮所說，這就是他要找的老妖怪了。

    余光中瞥見一抹銅色，他的視線繼續往下，赫然看見老嫗的腰間，掛著一面淡紫色流蘇的雙鳥戲珠銅鏡。

    昭離之前在情嬛那裏見過幽幻魔鏡，正是這老嫗身上的這麵鏡子。

    昭離伸出手，老嫗還以為，這人是要對她出手，下意識的抬手防備。

    然而預料中的打擊並沒有到來，她的餘光裡，看到有什麼東西，朝著男人飛去。

    睜眼仔細一瞧，發現那是她掛在腰間的幽幻魔鏡。

    幽幻魔鏡飛入半空，落入昭離手中。

    昭離摩挲這鏡子背面的紋理，雙眸微微一怔。

    這麵鏡子上的煞氣，只是一小層薄薄的，附著在上面。

    “假的？”他詫異輕嘆。

    真正的幽幻魔鏡，上面的煞氣，是從鏡子身上，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

    煞氣越濃，魔器的威力越大。

    余光中，一道漆黑的影子，從他的身旁飛速閃過，朝著院子外面去。

    昭離凝神，眼前已經沒有老嫗的身影。

    他快速追上去，身形忽然在院中頓住。

    他幽深的眸子微微轉動，望向身後的小木屋。

    遲疑了幾息，還是繼續追趕上去。

    “嘩啦啦……”

    一點一點的豆大雨滴，從天上砸下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閃電的白光，透過門，照亮屋中的一部分。

    一隻灰兔翕動著鼻子，從門後出來。

    望著外面的瓢潑大雨，它立起身體，兩隻前肢一合，木門緩緩關上。

    倏爾間，屋中燃起殘燈的微光，灰兔身形一頓，立在地上，久久不敢動。

    “幽幻魔鏡畢竟是高階的魔器，這麼高調地掛在腰間，怎麼看都有問題。”

    灰兔緩緩轉身，望向聲源處，便看到一襲湛藍的衣袍，坐在桌邊。

    那人撐著側腦，犀利的眸子微微眯起，探究的目光，在它的身上打量。

    灰兔心知打不過此人，也放棄了負隅頑抗。

    她和他之間，等級實在相差太多，只要他想，現在就可以捏死她。

    她重現化為人形，還是那副瘦弱老嫗的模樣。

    “你想要幽幻魔鏡？”

    “那本來就是我魔界的東西。”

    老嫗無聲凝視昭離。

    這些年，她多次死裏逃生，靠的都是這麵鏡子。

    以後的路，又只能靠自己了。

    她彎下頭，摘下脖子上的一條銀白色縮小鏡子的項鍊。

    那條項鍊，到了她的手中，就變成了一把雙鳥戲珠的銅鏡。

    她不捨地注視這麵鏡子，又不得不把它遞給昭離。

    昭離也不怕她耍什麼花樣，伸手接過。

    檢查了一下，確定這確實是真正的幽幻魔鏡，他心中才放心。

    “這麵魔鏡被你撿到，也是你們有緣。

    此物本尊暫且借用，等本尊用完回來，再將它還於你。”

    “……”

    老嫗看著昭離手中的鏡子，嘴巴往下撇，明顯是不開心和不情願，還有說不出口的委屈。

    像他這種修為深不可測的魔物，怎麼可能需要用到這麵鏡子？

    當初這麵鏡子在魔尊情嬛手上時，也不過只是人家用來欣賞自己美貌的工具。

    明明就是想要這麵鏡子，就會說得冠冕堂皇。

    可即便她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也打不過對方。

    “等你回來，說不定我都死了。”

    老嫗低著頭，忸怩的抓著自己的衣角，委屈巴巴的說著，也不敢抬頭看昭離。

    昭離望向她，神識在她身上查探。

    這才發現，雖然眼前的人，活得挺久，有個三千年歲，但修為這方面，確實是薄弱。

    與同齡的妖物比起來，實在是弱許多。

    他也不是白欠別人的人。

    “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若是本尊能夠辦到的，一定幫你。”

    聽到這話，老嫗揉搓衣角的動作一滯，緩緩抬起頭，驚疑的望向眼前俊美無儔的男人。

    “真……真的？”

    “本尊向來言必行，行必果。”

    老嫗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心中反覆糾結了一下，試探地開口問道。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

    昭離猶豫了一下，轉眼一想，這才發覺，自己並沒有把握，能將婉姝從天界帶出來。

    從一開始，他只是想要見她，哪怕只能見一面也好。

    “本尊……也不太清楚。”

    “……”

    聽到這話，老嫗眼皮一耷，神情質疑。

    那神態，彷彿在說：“你繼續忽悠。”

    昭離看到她的這個表情，臉上浮出一抹苦澀。

    他是真的不知道。

    “不如這樣吧，本尊將一件魔器押在你這，到時取回。

    沒有幽幻魔鏡的這段時間，你也可以用它來保命。

    等本尊順利回來，再完成答應你的要求。”

    他停頓了一下，忽然露出苦笑。

    “若是回不來，這件魔器，就當是給你的補償了。”

    他說著，抬起的手掌間，出現一顆黑色的珠子。

    這顆珠子飛到老嫗面前，沒入她的胸口，進入她的身體中。

    老嫗頓時感覺，徹骨的涼意，在她的四肢百骸間遊走。

    “這是……”

    “沒什麼，也就是一顆萬年的不化蛟內丹。”

    昭離語氣淡然，彷彿對他來說，不過就是拔了根毛。

    老嫗已經驚得下巴都掉了下來，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