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出聲，任由兩人當他不存在，繼續交談。

    “殷，要是你幫我這次，以後要是有事找我，我一定萬死不辭，這可是救人命的天大好事呢！”

    殷慵懶的視線，在蘇應綰身上劃過，站起身來，眼中噙著幾分冷笑。

    “我每日要拖幾十人魂魄入地府，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個十惡不赦的惡人？

    你讓我救你一命，那我還不如直接等你被人打死，拖回地府，加點業績。

    你說說，你這和與虎謀皮，有何不同？”

    “……”蘇應綰感覺自己好像被人教訓了？

    她這不是實在是沒辦法了嗎？

    不然她怎麼可能會指望上，一個要收自己魂的鬼？

    蘇應綰眼皮一耷，立刻沒了精神，也懶得再和殷交談。

    “行吧，既然你的話已經帶到了，那你趕緊走吧。”

    殷倒也不拖沓，甫一轉身，身影便消失在了院子裡。

    “剛纔殷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

    一直沉默不嚴的鳳君燁，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沒什麼。”

    蘇應綰喝完最後一口臘八粥，揉了揉微微鼓起的肚子。

    舒坦。

    “又是抽筋，又是扒骨的，你是因為殺了人家的族人，所以那位仙人才會詛咒你？”

    雖然是疑問，但鳳君燁心中，已然是堅定了這個答案。

    畢竟踩人家後衣襬這種芝麻小事，實在不值得為此，做出影響身份的事。

    眼見她扭身朝外走去，鳳君燁也立刻跟上去。

    雖然沒有繼續追問，但他身上肅然的氣勢縈繞其身，給蘇應綰不小的壓力。

    夏洛川和陳堯見蘇應綰出來，不見殷的身影，立刻拋下白員外，朝蘇應綰去。

    夏洛川疑神疑鬼的在周圍望了幾眼，小聲問道。

    “師父，殷前輩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出來？”

    “他回去了。”

    蘇應綰嘴裏叼著根牙籤，可愛中帶著拽拽的氣勢。

    白員外看見她，也是跟看到救星一樣，朝她跑來。

    不過在察覺到鳳君燁身上如數九寒天的冰冷氣息後。

    立刻在安全距離內停住腳步，不敢再繼續靠近。

    “蘇上仙，你可來了，你不是說那女鬼已經被趕跑了嗎？怎麼昨天還回來了？”

    蘇應綰冰冷的視線，落在夏洛川和陳堯身上。

    兩人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埋頭低首，不敢多言。

    “昨晚那個女鬼，並非長卿本人，長卿已經被鬼差勾去地府了。

    若是要將她驅走，那就是另外的價錢。”

    “……”白員外感覺自己被騙了，但又沒有證據。

    畢竟昨晚那個女鬼，確實說她不是長卿本人，而是長卿的姐妹。

    “師父。”

    夏洛川過來，對著蘇應綰討好的笑道。

    “我們來此，也是和白員外有緣，不如就免費幫他這次，也便攢點功德。”

    這事本來就是夏洛川和陳堯弄出來的。

    既然夏洛川這麼說，蘇應綰也就交給他們，任他們無理取鬧。

    蘇應綰和鳳君燁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看著這兩個師兄弟在院子裡跳大神。

    “如果真的考慮好了，還是早些過去，不管結局如何，我都陪你。”

    蘇應綰吃著驢打滾，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她扭頭的動作，都有些僵硬。

    “你陪我做什麼？陪我去死嗎？”

    兩人四目相對，在蘇應綰問出這話後，鳳君燁沉默了一瞬。

    他眼中的凝墨，濃得化不開，看不清其中情緒。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這條命，是你救的。”

    “……”

    蘇應綰臉色糾結了好半晌，微微張開的嘴，想說話，嘴邊又沒有話說。

    最後，她無奈的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鳳君燁依著靠椅，目光如炬，落在蘇應綰的身後。

    “你這表情什麼意思？看不起我？”

    “對，我看不起你。”

    蘇應綰說得乾脆，甚至不給他一個眼神。

    鳳君燁墨眸眯起，扯了一把蘇應綰的肩頭。

    “你這話什麼意思？激將法對我可沒用。”

    這輩子，還沒幾個人，敢說看不起他。

    蘇應綰是第一個。

    不過看在她是帶著情緒說這話的，他暫且不和他計較。

    但這其中原因，他必須要知道。

    被扒拉了一下，蘇應綰剛放到嘴邊的驢打滾，意外掉到地上。

    她回眸望向鳳君燁，杏眸中，含著跳躍的火焰。

    鳳君燁眼疾手快的把掉到地上的東西撿起來。

    “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

    蘇應綰的拳頭握得咔嚓作響，怒目瞪視鳳君燁幾息。

    最後還是沒有下手，扭身繼續去看夏洛川和陳堯跳大神。

    夏洛川默默的望著蘇應綰那邊發生的事，輕聲嘖了嘖。

    “我還以為師父要把鳳君燁揪著打一頓呢，沒想到就這麼算了。”

    陳堯也感慨：“果然只有我們兩個會捱揍。”

    ……

    京都。

    國師府。

    “師叔祖！亭子裡的那個殷的不見了！”

    虛常匆匆忙忙的跑向清玉子的房間。

    最近幾日，清玉子就近找了國師府作為落腳點，制定伏魔計劃。

    早上正是打坐的時候，卻是聽到虛常慌慌張張的聲音。

    他睜開眼，望向來人，清冷的嗓音，如清泉石上流。

    “怎麼了？”

    虛常氣還沒喘勻，就迫不及待道。

    “師叔祖，亭子裡的那個殷不見了，太師叔祖說過，若是殷不見了，很有可能，是她出事了！”

    清玉子微斂的眼睫顫了顫，望著在清風中妖嬈婀娜的柳條，思緒晃了晃。

    誰都會出事。

    可若是說蘇應綰會出事，這就讓人很難相信。

    想起秋景榮還在國師府，清玉子起身道。

    “去秋先生那問問吧。”

    “是。”

    見清玉子朝外走去，虛常亦步亦趨的跟上去。

    他跟在後麵，明顯感覺到，清玉子的腳步，在逐漸加快。

    想必，師叔祖也是擔心太師叔祖的。

    虛常在心中默默為太師叔祖祈禱，緊跟其後。

    “秋先生。”

    還未進院，清玉子便在院門外喊了一聲。

    見裡面沒人回答，清玉子又提高聲音，喊了一句。

    “秋先生在嗎？”

    幾息後，屋內才傳來慵懶的嗓音。

    “進來吧。”

    聲音的主人，似乎還沒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