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這個眼神，雖然說明不了什麼，警敏如昭離，已經發現端倪。

    他唇邊勾著若有似無的弧度，當做沒看見，繼續低頭，逗弄掌心中的小麻雀。

    把所有人送走，蘇應綰直接開啟臨時傳送法陣，連線玄天宗的陣法，傳送過去。

    ……

    眾人回到京都後，鳳君燁陪著楚子寧回到郡主府，其餘人則去了國師府。

    昭離進入國師府，這裏看看，那裏瞅瞅，就像是來玩的一樣。

    他走到哪，夏洛川幾乎是跟到哪。

    昭離賞了他一個和善的眼神，友情提醒道。

    “本尊若是想要做點什麼，你不會發現，更攔不住。”

    夏洛川臉上神色陰翳，握緊手中的青鳴劍，但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

    到了晚上，鳳君燁帶著楚子寧來到國師府，讓人給楚子寧收拾出一間客房。

    很明顯，他是來監視昭離的。

    楚子寧的狀態很差，眼睛腫得像兩個核桃，眼眶通紅，似乎哭過一場。

    沒了平時來國師府時的那股潑辣勁，整個人，低調得過分，仿若想要躲掉所有人。

    吃飯時，她的胃口也很差，只是吃了幾口東西，就放下了碗筷。

    她低垂著頭，在底下扯了扯鳳君燁的衣袖。

    夏洛川瞥見她的這個動作，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是要去客房休息嗎？我帶你過去吧。”

    楚子寧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墨眸如濃墨化開的一般，仿若沉靜無波的古井。

    忽然她眼睫顫了顫，眼中眸光，多了幾分晦澀，泛起幾許令人看不透的情緒。

    微微點頭，聲輕如雲煙，眨眼便消散在空氣中。

    “嗯。”

    夏洛川望著她的這個狀態，不由自主的，又想到那個紫長老說的那些話。

    那些人，壓根就沒有尊重過楚子寧的意見，一直都在逼迫她。

    在那樣壓迫的環境下，楚子寧能堅持到現在，沒變成和他們一樣冷血無情的人，也是一種幸運。

    兩人走在府中的簷廊下，夜風習習，帶著浸寒的涼意。

    夏洛川走在前面，聽著身後輕微的腳步聲。

    雙眼不安的四處張望，雙手握了握，發出骨節摩擦的咔嚓聲音。

    靜謐的氣氛，讓他一時有些不太習慣，反倒多了幾分煎熬。

    “若是想要打架，改天吧，我今天不想動手。”

    身後傳來楚子寧輕盈的嗓音，夏洛川摩擦的雙手陡然停住，腳步停滯。

    看來是他發出的動靜，讓她誤會了。

    他回頭凝視她，兩人的目光甫一接觸，楚子寧便斂眸垂下了頭。

    憂鬱的目光，落在旁邊的草坪上，眼中沒有一點光芒。

    身上籠罩著淡淡的疏離和孤冷，讓人想要靠近，又不忍靠近。

    這和他認識的那個楚子寧，完全大相徑庭，就像是兩個人。

    夏洛川張了張唇瓣，可什麼也說不出。

    腦子裏一片空白，想不起應該用什麼話開場比較好。

    “我沒那個意思。”

    楚子寧靜靜站在他的對面，對他的話，無動於衷。

    夏洛川顰了顰眉，朝她靠近，從儲戒中取出長虹劍，遞給她。

    “拿好，這可是我師父送給你的，再弄丟，可就沒這麼好運，還有人給你撿回來了。”

    聽到夏洛川的話，楚子寧呆滯的黑眸，總算是動了一下，怔怔的盯著長虹劍。

    緩緩抬眸，望向夏洛川，僵硬的臉，總算是有了些輕微的情緒。

    “你不是一直想要嗎？”

    夏洛川一臉無所謂，拉起她的手，將長虹短劍，塞到楚子寧手中。

    “雙劍不好使，還一長一短，我可沒那麼好的耐心去練。

    “反正你都用習慣了，就給你吧。”

    說完，夏洛川食指繞了繞耳邊紅羽裝飾的祖母綠耳墜。

    漫不經心的轉身，繼續在前面帶路。

    楚子寧望著手中的長虹劍，腦中又出現夏洛川充滿殺意的視線。

    那道視線，如同鋒利的刀刃，插在她身上。

    就如同年幼剛修煉時，被她吸取靈力的那些人的眼神一樣。

    那些眼神，她總是會在不經意間想起。

    每想到一次，心中就越自責。

    她握了握手中的短劍，僵硬的唇角，顫了顫，柔軟了幾分。

    “你就不怕我其實是演的嗎？這麼信我？”

    夏洛川步伐悠哉的走在前面，晃了晃食指。

    “沒有人可以騙過我師父。”

    蘇應綰活了那麼久，早就成了人精。

    如果楚子寧真是演的，蘇應綰怎麼可能會看不出來？

    “況且，你這麼明目張膽的騙你舅舅，就不怕來日被他打斷腿嗎？”

    有一說一，這確實是有可能。

    楚子寧嘴角上揚了幾分，加快了腳步，朝夏洛川追去。

    到了院子門口，夏洛川站在院門外。

    “有什麼需要的，可以找其他記名弟子，也可以來找我。”

    “好。”

    夏洛川能感覺得到，她身上拒人千里之外的疏離感弱了些，心中也放鬆了幾許。

    “之前我送給你的那顆丹藥，你可以試試，效果是真的好。

    說不定，吃了以後，你就直接突破到凝脈了。”

    楚子寧點點頭，兩人靜默的站在院門前，一時間，也沒有什麼能說的。

    “那我……就先過去了，我還得看著昭離那個大魔頭。

    我告訴你，他可是魔尊，你要是沒事，別招惹他。”

    楚子寧垂著的頭，又是點了點。

    夏洛川的腦子也卡殼了，想不到該說些什麼，揮揮手道：“早點休息。”

    望著他離去的腳步，楚子寧才緩緩抬起頭，臉上有些糾結。

    在他的身影，要消失在拐角處時，楚子寧才鼓起勇氣開口。

    “夏洛川……”

    在他轉身回望她時，楚子寧抿了抿唇。

    安靜的夜中，她甚至能聽到自己有些加快的心跳聲。

    “謝謝你。”

    說完，楚子寧只覺得心臟快要跳出來，也不敢去看夏洛川是什麼反應。

    埋頭跑進院子裡，關上門，靠在院門上。

    說出這幾個字，彷彿讓她整個人都虛脫了。

    她握著手中的長虹劍，緊緊擁在身前。

    她從來沒有想過，能被正派的人士理解，原諒。

    她曾看到過，很多正派人士，不聽解釋，只想將所有邪派除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