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草，這大白天的，誰叫得這麼慘？”

    楚子寧呢喃，忽然想到，蘇應綰還沒有回來呢！

    如喪考妣的慘叫聲，又響起兩聲，就沒有再響過。

    夏洛川給鳳君燁包紮好後，小腿側邊凹進去的圓口，特別瘮人。

    光是看著，就讓人小腿肚子發顫。

    危機過去，傷員也處理了傷口，楚子寧終於是繃不住，驚恐的哭出聲來。

    夏洛川看到楚子寧眼中的淚，跟不要錢似的流出來，頓時手足無措。

    “你這哭什麼啊？會長回來的。”

    “會不會長回來我不知道，我只想知道能不能立刻馬上回去！”

    楚子寧大聲朝夏洛川怒吼，憋著的一肚子委屈和火氣，在此刻爆發。

    “出去兩次，兩次都差點沒命！這是人該來的地方？你們來這裏做什麼啊？

    不是降妖除魔嗎？這些客房裏住的全都是！你去啊！你去啊！”

    抱怨的話，夾雜著哭聲，洩洪一般傾瀉而出。

    夏洛川苦悶的望著她，也衝她大叫。

    “是你自己要跟進來的！又沒人強迫你！你真以為歷練是什麼好玩的事嗎？”

    楚子寧被夏洛川一吼，哭得更大聲，止都止不住。

    靠坐在床上的鳳君燁闔著眼，神情不悅的皺起眉頭。

    “都別吵。”

    他低沉的聲音，似有股渾厚的穿透力。

    能衝破楚子寧高昂的哭喊聲，帶著冷冰的壓迫感。

    聞言，楚子寧立刻閉上了嘴。

    可眼中的淚，還是在往下流，怎麼也止不住。

    蘇應綰進入屋內，正好看到楚子寧不停抹眼淚。

    “這是怎麼了？我在下面就聽到你們吵吵嚷嚷的。

    影響到隔壁房客多不好啊，也不怕他們心煩了衝進來，把你們都吃了。”

    楚子寧聽到這話，嚶嚶又哭出聲來。

    “綰綰，你把我和我舅舅送回去好不好？這地方，我真的呆不下去了。”

    她跑過來，挽著蘇應綰的手臂搖晃，撒嬌的哼道。

    “你看看我舅舅的腿，都少肉了！”

    蘇應綰走到床邊，望了眼鳳君燁的腿。

    雖然已經包上紗布，但缺了一口的形狀，實在顯眼，殷紅的血，也將紗布染了七七八八。

    包了跟沒包似的。

    “我打聽過了，這裏出不去，出去的唯一機會，就看明天這個店主會不會出現。”

    聽到這話，楚子寧臉上陡然生出失落。

    這要是那個店主不出現，那是不是說，他們要被困在這裏一輩子？

    蘇應綰一揮手，桌上多了幾盤糕點。

    “行了，你們兩帶著這個，去隔壁吧，房間上我下了禁制，你們儘量別出門，我給鳳君燁看看傷。”

    夏洛川和楚子寧相視一眼，點了點頭，一人端著兩盤，到了隔壁去。

    兩人一走，蘇應綰默唸口令。

    鳳君燁感覺到周圍靈力濃度出現質的變化，才緩緩睜開雙眼。

    這才發現，自己現在是躺在一座美人榻上。

    周圍的景物，已經不是之前的客房，而是一座籬笆院子內。

    蘇應綰蹲在他的身側，望著他的小腿處。

    “被咬的時候，很疼吧，睡覺的時候，完全沒有聽到你叫呢。”

    蘇應綰那個時候，是被楚子寧吵醒的。

    那小丫頭的嗓音，彷彿現在都還在她耳畔環繞。

    “只是掉了一塊肉而已。”

    鳳君燁淡漠的視線，落在缺口的小腿上。

    冷淡的態度，彷彿掉的肉，不是他的。

    蘇應綰抬起手，想要給他拆掉紗布。

    還未碰到，又停住了動作。

    望見上面殷紅的血色，她也是有些心疼和不忍。

    “會有些疼，你忍著點，我儘量輕一些。”

    拆掉紗布，會碰到表面上的肉。

    這一帶動，就是鑽心的疼。

    蘇應綰拆到傷口表面，多看了鳳君燁幾眼。

    “你拆吧，沒事。”

    鳳君燁闔上眼，說話的語氣，像羽毛一樣輕飄飄的，宛如夢囈。

    蘇應綰抿了抿嘴唇，拆掉第一塊後，抬眼檢視鳳君燁的神色。

    發現他唇角緊繃，臉色比剛纔更白，豆大的冷汗，滾入鬢髮中。

    她深呼一口氣，長痛不如短痛。

    快速拆完，駭人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血腥味逐漸瀰漫。

    蘇應綰進入屋子裏，找出一個手掌大小的金色盒子。

    取出盒子中的一粒豆子，磨成粉，才端出來。

    給鳳君燁的嘴裏塞了布巾，她纔將粉末悉數撒在他的傷口上。

    “忍著些，初時有些癢，後面化骨生肉的時候，纔是最煎熬的。”

    鳳君燁低眉，望向她垂眸微蹙的眉眼，果然感覺到，傷口處傳來的異癢。

    很快，疼痛漸漸襲來，越發劇烈難忍，鑽心蝕骨。

    鳳君燁咬緊牙關，雙手緊緊抓著美人榻的兩邊。

    用力過度，指節發白，鋪在美人榻上的軟墊，被他抓裂。

    他這副樣子，蘇應綰彷彿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那是什麼樣的痛，她清楚。

    她雙手抓住鳳君燁寬大的手掌，將他的手，緊緊握在她的掌心。

    望著已經開始生出的新肉，蘇應綰的骨子裏，又想起那股徹心徹骨的巨痛。

    “忍著點，很快就好了。”

    蘇應綰眉頭緊皺，小手幾乎被鳳君燁握得發紅。

    鳳君燁忍著劇痛低眉，望向自己的小腿處，新肉在以眼見的速度長出。

    給鳳君燁的感覺，就像是有小蛇，密密麻麻的圍在他的傷口處，一口一口的撕咬。

    ……

    終於是撐過去了。

    蘇應綰握著鳳君燁的手一鬆，鳳君燁的手，卻沒有鬆開。

    他用另外一隻手，摘掉嘴裏的布巾，深邃的墨眸，犀利得像是能將她看穿。

    “你以前是不是也用過這藥？”

    他張口的第一句話，聲音都是沙啞的，卻透著股別樣的性感。

    蘇應綰心動一剎，很快就恢復常色，微微頷首。

    “很久以前的事了，斷了一整條的胳膊，至今都忘不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露出溫柔的笑靨，安慰他道。

    “沒事的，修道之人，在肉體上要經歷的痛苦，還有很多，這只不過是其中一種。”

    “……”謝謝，有被安慰到。

    蘇應綰搖了搖手，睜著明眸問：“還不鬆開嗎？”

    經她這麼一提醒，鳳君燁纔回過神來，連忙鬆開，臉上飛過一抹可疑的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