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病人流產了以後沒有及時送到醫院，導致了宮腔感染壞死，我們需要摘除她的子宮，所以需要您親自簽字。”

    霍清的眉頭皺了皺，反問道，“摘除子宮？”

    醫生面色沉重，點了點頭，“是的，霍總，如果不摘除子宮的話，她的整個盆腔都會感染壞死，會威脅到生命的。”

    病房陷入凝靜。

    他久久不語。

    子宮對於女人的重要性，他知道。

    “想辦法，保住。”

    醫生面色為難，“霍總，這幾天我們已經想盡辦法消炎了……可情況還是不樂觀……”

    他從身上摸出一支菸，點燃後抽了一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霍總，我們真的盡力了，如果您再猶豫的話，病人的命恐怕就……”

    後面的話，醫生沒再繼續。

    他緩緩吐出一口菸圈，深邃的眸子染上一抹未明的情緒。

    他只是想讓她流產而已，並不想剝奪她做媽媽的權利……

    摘除子宮，這不是他的初衷。

    他扭頭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女人，臉色蒼白，眼窩微微往下陷了一些。

    心沒來由的疼了一下。

    可，那又怎樣？

    他不應該心疼的。

    她把謙謙害得至今昏迷不醒，又把陳倩兒害得住院保胎……這是她應得的報應！

    他不停的以這個理由說服自己。

    吐出一個菸圈後，他收回了眼，將煙叼在嘴上，淡淡的道，“把手術單給我。”

    醫生不敢怠慢，把手術單子遞過去。

    他揮著大手在落款處簽下自己的名字，一向蒼勁有力的簽名頭一次有些扭曲。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手背青筋是凸起來的，叼著煙的唇也輕顫著。

    “霍總，我們這就給病人安排手術。”醫生說完，拿著手術單走了。

    他再次看向床上的林蔓，邁步到床邊，抓起她的手，細細的磨砂著。

    可被他握住的手卻抖了一下。

    她排斥他的觸碰。

    他渾身一震，深邃的眸沉了又沉，問道，“你醒了嗎？”

    林蔓心裏一驚，緊閉著雙眼，不敢再動彈。

    見她沒反應，他心裏反倒生了一絲慶幸。

    如果她醒了，他反倒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了……

    他一隻手抽著煙，一隻手握著她的手，就這樣在病房裏呆了半個小時。

    直到醫生進來推著林蔓去手術室，他才離開。

    冰冷的手術檯上，手術燈晃得林蔓睜不開眼。

    周圍傳來陣陣金屬的碰撞聲，夾雜著醫生的低語。

    “唉，這個女人真的太可憐了，年紀輕輕的就沒了子宮，如果還沒當媽的話，真是可惜了。”

    “就是啊，女人沒了子宮，老的快不說，最主要的是不會生孩子，誰要啊？”

    “唉，別說了，快準備手術吧！”

    誰都沒有看見，她垂在雙側的手緊緊的攥著。

    指甲深深地戳進了肉裡，鮮血順著指縫，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

    但是自始至終，她都沒落一滴眼淚。

    如果說以前不流眼淚是不能讓仇者痛快，那現在不流眼淚，是因為心已經死了。

    心死了的人，怎麼還會有眼淚呢？

    醫生給她上了麻醉，迷迷糊糊的，她又暈了過去。

    再次睜眼時，卻看到了楚雲峰。

    他摸了摸鼻子，問，“你……要不要吃東西？”

    她置若罔聞，雙眼空洞的的盯著天花板。

    過了一會兒，幽幽的開口，“我的手機呢？”

    楚雲峰趕緊開啟抽屜，把她的手機遞過去。

    她看了一眼日曆，今天星期三。

    她跟陸銘約好領證的日子。

    想起陸銘，她心裏一陣酸澀。

    可她更記掛的還是啾啾，楚雲峰在，打電話不方便。

    她抄起枕頭丟了過去，嘶聲力竭的嘶吼，“滾！滾！滾啊！”

    楚雲峰見狀，趕緊逃了。

    他孃的這老霍真不是人，好端端的讓他來陪什麼病號啊？還是這麼一位祖宗！

    林蔓不知道的是，陸銘已經在民政局等了她一上午了。

    她的電話打不通，所以他一直等。

    早上沒等到，吃了午飯又繼續等。

    直到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都下班了，他才意識到什麼，所以直接去了清爾酒吧。

    可楊蘭的答案卻出乎他的意料，“陸警官，她跟我請完假以後就關機了，我也聯絡不上她！”

    楊蘭語氣焦急，不像是說謊。

    陸銘的心沉了沉，捏著手機的手緊張到骨節泛白，“到底怎麼回事？”

    “那天先是一個女的來找她，後來又有一個男的來了，最後林蔓姐跟著那個男的走了。”

    女的？男的？

    林蔓的社交併不復雜，能來找他的女的，除了趙麗就是陳倩兒。

    趙麗現在忙著帶啾啾，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陳倩兒。

    想到這裏，陸銘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是霍清帶走了林蔓！

    他坐不住了，立馬打車去了JQ集團。

    前臺以無預約為由拒絕他上樓。

    頭一次，一向好脾氣的陸銘忍不住了，拿出警官證一拍，“我是警察，今天我必須見到霍清，我懷疑他綁架婦女。”

    綁架婦女？這還得了！

    前臺不敢怠慢，趕緊往總裁辦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是莫寧。

    聽了前臺的敘述，說了一句“我知道了”就掛了。

    他看了一眼立在落地窗前的霍清，縮了縮肩。

    霍清一口一口的抽著煙，俯瞰著樓下的車水馬龍。

    自從知道林蔓要摘除子宮後，他心裏一直莫名的煩悶。

    一會兒懊悔，一會兒又覺得她活該……只有不停的抽菸，才能緩解這種雜亂無章的情緒。

    莫寧頓了頓，還是上前彙報，“霍總，陸銘來了。”

    霍清將手中的煙一扔，一腳踩滅，沉聲道，“讓他上來。”

    陸銘一進辦公室就指著他的鼻尖質問，“小蔓是不是你帶走的？”

    “怎麼？你找她有事嗎？”

    霍清雙手插兜，優雅的坐回皮椅上，面色恢復一片冰冷。

    陸銘溫和的眉目間滿是憤慨，“當然有！我們今天要去領證的，你趕緊把人給我交出來！”

    “領證？”

    霍清冷嗤一聲，幽深的眸子激流暗涌，“以前我可能會同意，但是現在，我不同意了。”

    陸銘怒吼道，“你憑什麼不同意？”

    “就憑這個。”

    霍清甩過來一份檔案。

    陸銘撿起來看了一眼，瞬間雙目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