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規律
就在玲瓏離開石屋後沒多久,石屋裏的一面牆被人從裡面推開了。
一個人影冒出了一個頭,漆黑的長髮擋住了他的臉,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但在他的脖子上有一道痊癒的猙獰傷疤,從左邊耳朵下面一直延伸到右邊的耳朵下,像蜈蚣一樣,十分嚇人。
那人看了眼外面的門,又小心翼翼的把東西都給復原了,卻看到了地上的一張紙條。
他走到石門前,撿起了那張紙條,看到了上面的字。
“你是誰?”
男人聲音沙啞的唸了一遍那幾個字,眉頭一皺,腦袋嗡的疼了起來。
他蹲下身捂著腦袋,還是很疼,又瘋狂的敲打著自己的頭,想要把哪點刺痛丟出去。
“唉你別敲自己啊!”
一個女生從另外一邊跑了進來,那模樣,正是之前失蹤後的夢露。
夢露看著跪在地上一臉痛苦的男人,無奈道:“你腦袋疼就別想了!這樣下去會更嚴重的!”
男人一雙野獸般的眼睛盯著夢露,夢露被嚇得往後退了兩步,才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你,你沒事吧?”
男人又收回了視線,沒有再搭理夢露,而是走到了另一邊去靠著牆角蹲著,背對著夢露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夢露見狀也有些無奈,她來這裏已經好幾天了,一開始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誰知道那人把她帶過來就是爲了照顧這個人。
她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可從來沒有看到過正臉,他不讓人觸碰甚至都不讓人靠近。
哪怕她到這裏已經熟悉了,對方也不過是看到她會冷靜下來。
夢露不知道他叫什麼,只能喊他大風。她被帶過來的那天剛好外面在颳大風。
“大風,今天的飯菜給你送過來了,你現在要不要吃?”
大風聽到吃的,這才轉過頭看著她。
夢露又笑著說:“吃的,要嗎?”
“吃的?”
大風沙啞的聲線響起,夢露點點頭,道:“就是吃的。你跟我來。”
這下大風才站了起來,跟著她從石門那裏出去。
夢露帶著他坐在桌旁,這裏看上去就像一個招待客人的地方,甚至還有屏風。
夢露在一旁守著他吃飯,正吃著,耳邊就傳來了一陣鐵鏈拖拽的聲音。
夢露連忙站起身走到了門邊開啟了門,是那人回來了。
來人身上穿著一身月白的衣裳,鶴髮童顏,那張臉看上去也就三十來歲的模樣,長得也很好看。
夢露第一次看清楚這人的模樣時就覺得,或許玲瓏都比不過這人的美貌。
但不得不說,這人跟玲瓏還是有幾分相似的,且不會讓人覺得是個女人。
沒錯,來人是個男子。
男子走進來後並沒有去看夢露,只是走到了屏風後的美人塌上躺著休息。
夢露也沒敢過去打擾。
她不知道這人名字,都以主人稱呼,不過她知道這人不喜歡說話,不僅如此,還有不少怪癖,比如他在認真的做一件事時,若是被人打斷了就會直接發瘋。
會殺人的那種,有兩次她差點就死了,若非這人聽到了玲瓏孩子的哭聲,只怕她人都沒了。
而越是如此,夢露就越發覺得,對方很看重玲瓏。
在外面的人還沒發現她失蹤的那幾日,玲瓏本來沒吃的,都是他親自去摘的果子送過去。
想到這人對玲瓏的特殊,她想了想,才試探著說了一句:“主人,今日玲瓏帶著孩子過來了。”
不出所料,在聽到玲瓏的名字後男人睜開眼看向她。
夢露這才繼續道:“她留下一張紙條,應當是問您的。”
說著把紙條拿了出來,這是她從大風的屋子裏拿出來的。
男人的視線落在了那張紙上,他歪著腦袋看了眼,才伸出手,夢露意會,把紙條遞給了他。
男人拿起紙條看了眼,又小心的珍藏了起來。
夢露看著他把紙條藏在了袖子裡有些驚訝,她還是低估了男人對玲瓏在乎的程度啊。
男人沉默了一瞬,才說:“她需要,給她。”
夢露一愣,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男人的意思。
是隻要玲瓏需要什麼都要給人送過去,夢露連忙點頭說好。
男人這才閉上眼,夢露知道他要休息了,又連忙出來守著大風吃飯
……
玲瓏並不知道石屋這邊發生的事情,她只是剪刀的看了眼就轉過頭去。
方纔她好像是聽到了鐵鏈的聲音,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到她留下的紙條。
明天再回去一趟吧。
晚上夢然過來送飯時玲瓏便跟他說了,“今日我過去看過了,那地方並沒有女孩子居住的樣子,不過明日我再去看看。你不必擔心。”
這個時候玲瓏也相信了對方的話,夢露或許真的還活著。
夢然點頭,“多謝!”
玲瓏搖搖頭,又問:“你知道外面現在的情況嗎?”
夢然知道她在問什麼,便道:“我知道。”
“最近附近的海域上有不少陌生的船出現,族長帶著人出去看了。”
“不過並未發現什麼異常,那些人,應當是過來找你的。”
他看著玲瓏,道:“那些人的帆船,可以看得見。”
“怎麼看?”
玲瓏問夢然,“是不是在山頂就能看見他們?”
“嗯。”夢然說著突然看著玲瓏,“你想看嗎?”
玲瓏知道夢然是什麼意思,但現在不是時候。
她搖搖頭,“不了,等什麼時候他們走了,我再上去吧。”
夢然不明白為何要等那些人都有了玲瓏纔上去,不過她都說了,自己也不好硬拖著人上去,於是淡淡的點頭說好。
次日,玲瓏又一次去了石屋,這一次跟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的人。但在石屋外面她看到了一張紙條。
紙條不是昨天她扔進去的,上面的字跡都不一樣。
倒是有點像夢露的。
玲瓏之前在船上時見過夢露寫字,字跡圓潤卻略顯稚嫩,很有特色,所以玲瓏也記了下來。
這個字跡,跟夢露的很像,不過她當時也只看過一次,不能完全確定,倒是門外有一人。
玲瓏拿著紙條走到門邊敲了敲,夢然連忙開啟了小洞口轉頭看她。
玲瓏直接把紙條遞了過去,道:“這個字,你看看是不是你妹妹的。”
夢然連忙接過紙條看了眼,隨後點頭,“就是她!”
“那夢露就是沒事,不過我現在還不知道她在哪兒。”
夢然聞言笑了笑,道:“就在這裏的,她活著,就好。”
玲瓏也頷首,“明日我再過去看看。”
“多謝。”
夢然微微低頭,“我會幫你看著外面。”
玲瓏笑了,“好。”
……
次日,玲瓏又來到了石屋,這次沒有紙條留下來,但她卻看到了一盤果子。
果子放在石門邊的石頭上,裡面的果子都是新鮮的,跟之前的一樣,應當也是那個人送過來的。
不過,好端端的為何要給果子?
玲瓏拿起果子看了眼,而後朝著石屋輕聲說道:“我來找夢露。”
裡面沒有聲音,不過片刻後玲瓏便聽到了一人的聲音,“我在。”
這個聲音,的確是夢露的。
她抬頭看去,正好看到夢露從一面牆後走出來。
看到玲瓏時,夢露眼裏閃過一抹心虛,又忙說:“小姐,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玲瓏道:“是有人把你呆到這裏了?”
夢露見玲瓏沒生氣的樣子,點點頭,“嗯。”
“主人,主人是讓我過來照顧一個人的。”
夢露說:“那個人有點不太正常,前兩天似乎剛剛醒過來,所以就讓我過來照顧。”
玲瓏有些詫異,但又覺得並不奇怪,這裏多出一個人也很正常。
“嗯,那他,為何要幫我?”
“啊?我也不知道。”夢露搖頭,“主人就說,您要的都給您送來,至於為何……他沒說過,不過小姐,主人跟您長得還挺像的。”
像?玲瓏突然想起了一個人。
她沉默了一瞬,道:“他,長相跟我多像?你能畫,不,形容出來嗎?”
“可以的。”
夢露正要跟玲瓏說,就聽到後面傳來了一陣鎖鏈的聲音,她連忙道:“主子回來了,奴婢,奴婢得先過去一下。”
玲瓏頷首說好,看著夢露走後,她纔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夢露好好的。”玲瓏對夢然說道:“你,知不知道這裏住著的是什麼人?”
夢然看向玲瓏,打量了片刻才說:“不知道,但他是二十年前住進來的。如今……應當五十來歲了。”
五十歲……跟她所想的那人應當是同一個。
不過,要怎麼才能把人給引出來呢?
玲瓏手指撐著下巴,而後視線落在了煜兒身上。
她眼睛一亮,挑眉道:“兒子,過幾日借你一用!”
煜兒不知道自己孃親又在想什麼,不過孃親笑他自然也跟著笑了。
兩日後,玲瓏跟夢然做好了打算,兩人就開始了自己的計劃。
玲瓏一直坐在床上,直到聽到鐵門的響聲,她才讓夢然開啟了門。
“你鬆開!這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動!”
玲瓏扯著夢然的手,讓他趕緊放開不要碰,夢然作出一臉兇狠的模樣,看上去是怎麼都讓人覺得好笑。
不過這個時候也不用著急這個。
她跟夢然兩人就抱著一個襁褓強,不多時玲瓏便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
那鐵鏈拖拽的聲音她已經足夠熟悉,一聽就知道是那人來了。
且來的速度還很快,像是在追什麼人一樣。
玲瓏連忙衝夢然使了個眼色,夢然點點頭就往另外一邊走去。
鐵鏈的聲音越來越近,玲瓏也故意喊得很大聲。
“你趕緊鬆開!否則我馬上死在你面前!”
不等玲瓏動手,一根手臂粗的鐵鏈便朝著她飛了過來
玲瓏一愣,連忙避開,站定後卻發現那鐵鏈並非是衝着她來的。
她愣了一瞬,才道:“是你來了嗎?”
夢然此時已經從鐵門那兒跑出去還順帶關上了門,將身後的人都關在了裡面。
玲瓏則是回頭看著眼前的男人,鶴髮童顏,那張臉,跟她曾經在孟鷹哪裏看到的幾乎一樣。
這人就是她,不,應該說是君玲瓏的父親,君御。
那個跟林卿兒一起消失了二十年的君御!
玲瓏看了君御一眼,神色帶著幾分詫異。
她倒不是意外,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跟自己的父親見面。且這位父親看上去,還不太正常的樣子。
“你,是誰?”
玲瓏又一次問了一遍,男人卻是看著她沒有說話,清澈的眸子裡滿是疑惑,彷彿是在確認眼前的人沒有問題。
玲瓏也沒再說話,任由對方打量自己。
兩人就這麼相互對視,一直到男人說出了見到玲瓏後的第一句話。
“玲瓏。”
男人喊了一遍玲瓏的名字,他咬字很清楚,卻帶著幾分遲鈍,像是不確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玲瓏。
玲瓏頷首,笑著道:“是我,所以,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
她想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君御,畢竟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還能披著面具假扮的都有,她並不能因為對方的臉就確定對方的身份是自己要找的。
“我是誰?”
男人一字一句的說著,神色越發迷茫。
玲瓏見他這模樣是真的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了,便道:“那你為何要幫我?”
不記得自己是誰卻會記得幫她,還會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直接跑出來,這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幫你的。”
男人好像誤會了玲瓏的意思,忽而笑了。
他笑的那一瞬,玲瓏彷彿看到了萬花爭豔的繁華,又似感受到了春風拂面的溫暖。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會有人笑起來都這麼好看。
玲瓏心中感慨一聲,又說:“我知道你幫我,可為什麼呢?你知道我嗎?”
“知道,玲瓏。”
男人說著又皺緊眉頭,一臉的愁苦,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讓他的臉色也跟著不好了。
玲瓏見狀抬起手,當她意識到自己竟然想安慰對方時,她才驚覺不對勁。
她都還沒確定這人的身份,不能如此靠近。
玲瓏又往後退了兩步,才說:“你是不是生病了?可以讓我給你看看嗎?我是大夫。”
即便沒有阿仔,玲瓏也是個醫術高超而精湛的大夫。
男人也似乎很信任玲瓏,聽到她說自己是大夫後就笑了,還朝她伸出手,那意思就是讓她自己動手。
玲瓏乾脆拉著人的衣袖走到了凳子上坐下,而後示意他把手放在桌子上。
男人卻看著一旁的石床,笑了笑。
躺在床上的煜兒也衝着他笑,玲瓏看到這一幅畫面就覺得很是開心。
她伸出手指搭在男人的手腕上,靜靜摸著脈象,不一會兒就得出了結論。
男人的身體並不好,可以說是非常差了。
但奇怪的是,他的體力很好,就是手臂上都有著厚實的肌肉,也正因為如此才能一直讓他堅持到現在。
不過玲瓏奇怪的是,對方既然都病了,為何不離開這裏?
這個鐵鏈雖說很粗,但對方方纔的那個動作也表明了,這個鐵鏈很顯然是困不住他的。
“我身子,不好。”
男人見玲瓏收回手,便出聲說道:“身體,差。”
玲瓏點頭,“不過並不是沒救,我只是想知道,你在這裏多久了?”
男人神色帶著幾分迷茫,而後搖頭說:“不知道,很久了。”
玲瓏自然也明白,對方能記得這些事情已經很不容易。
他的大腦受過損傷,氣血也有所虧損,尤其是身體裡的各個器官都開始有了衰竭的現象,這個不好治病,卻也不是沒得治。
但她現在沒有什麼藥材,所以也沒辦法。
“那,您還記得自己為何會在這裏嗎?或者這些年,有沒有見過其他人?”
其他人?男人歪著腦袋思索了片刻才說:“沒有,沒見過人。”
“我醒來,不久。”
醒來不久,就說明之前都是在昏迷或者是沉睡?
玲瓏來之前就看過了這裏的情況,並不是沒有人居住過的樣子,在她住的地方之前也有別人。
不過她不知道是誰,但這人既然說自己沒有遇見過其他人,那就說明之前住在這裏的人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只是,如果眼前的男子當真是君御的話,林卿兒為何會不知道?
她如今是族長,聽夢然說起是林卿兒是一年前纔出現在大眾面前的,當時的林卿兒就是一臉的狂妄,直接弄死了是原本的大長老,還把二長老給扶正成大長老。
後面直接擔任族長,要知道在此之前,林家從來沒有過女性的族長,哪怕是往上面再數兩百年,也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
林卿兒能夠做到這個位置,自然也說明了她的不簡單。
可既然如此,為何道現在他都不知道君御的存在、這不是很奇怪是什麼?
玲瓏心裏有了諸多懷疑,不過現在都不是解答的時候,她還需要時間。
男人看出玲瓏就是故意把自己給勾出來的,當然也就不再去糾結這個問題了,只是說:“我,走了。”
他的時間到了,該回去了。
玲瓏頷首,“果子最近1不用送了,有人給我送飯菜過來,你,要不要留下來跟我一起吃?”
不知為何,在看到男人時,玲瓏總覺得心裏有一種想要親近的慾望。
她不清楚這是不是原主在作祟,不過玲瓏還是能夠分辨,自己也是真的喜歡眼前這個男人。
是那種親人間的喜歡。
“不了。”男人眷念的看了玲瓏一眼,搖搖頭,“走了。”
說完就起身離開了,玲瓏知道他不想留下,也就沒有繼續去追。
到是弄清楚了一點,如果對方真的是君御的話,那她或許能夠明白對方為何會對自己如此特殊。
畢竟自己是也是他女兒啊!
這張臉這個身份,男人或許忘記了很多事情,唯獨還記得自己的女兒,這倒也不奇怪。
得知了神秘人的身份可能是君御後,玲瓏也放心了許多。
不過也因此,神秘人對她也越發的好。
之前還是會悄悄的藏起來不讓她發現,甚至會避開她,如今的神秘人就直接會將東西送到她面前親手交給她,甚至還會陪她坐一會兒。
這樣的情況是玲瓏之前從未想到的。
不過兩人之間的氛圍可以說是非常的和諧,就是每次男人都會在固定的時間離開,絕對不會多留一會兒,這也讓玲瓏十分奇怪。
她問過男人為何不走,男人的答案就是在這裏等她。
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會來這裏?
還是被他夫人給抓過來的。
玲瓏想了想,還是決定出去看看。
有過了半個月,夢然就告訴他海域上的船減少了許多。
“族長這幾日都未曾出去,聽說就是海域上的陌生人少了,不過多了一艘大船,這艘大船在海島邊上逗留了許久,經常都在兜圈子,卻又不會真的靠近海島,族長很是擔心這艘船。”
玲瓏卻覺得這艘船並不是故意在這裏逗留,對方留下肯定是有自己的意識和想法。
想到什麼,玲瓏道:“我明日想上去看看,可以嗎?”
“好。”
夢然知道自己的妹妹還活著後就對玲瓏是言聽計從,基本上她說的都會同意。
也好在玲瓏如今需要靠著他們幫忙去了解外界的情況,所以並沒有坑人。
不然就夢然兄妹倆的性子,估計是被他買了還得給她數錢的。
把自己想要的東西都給弄出來了,玲瓏就開始打起了小算盤。
她把孩子暫時交給了夢露和君御帶著,他們兩人不會傷害孩子,也是因為她發現每次煜兒看到君御時都會很開心。
所以乾脆就讓他們跟孩子待一會兒,而自己則假扮成夢然的模樣去到了山頂。
在山頂上其實也就只有夢然一個人,每日都是夢然來回給她送吃的。
但站在山頂上,玲瓏能夠看到不遠處的海域,同時也一眼就看到了夢然之前說的那艘船。
站在她的位置看過去,船的確很大,且船帆上好像還寫著字。
玲瓏眯了眯眼,看不太清船帆上寫的什麼,只能作罷。
不過她發現船行駛的路線有一點點奇怪。
好像是在按照一個既定的路線在走,一時間又看不出什麼規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