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比起玲瓏認清自己心意的輕鬆，另一邊的寧傾瀾就沒有這麼好過了。

    他往後一倒，緩緩的靠在了椅背上，抬手遮住光線，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卻盯著他的手背看。

    他的手比起其他男人，要白很多。

    不是那種白皙，而是不健康的蒼白。

    從他記事到現在，他的身體一直都處在隨時會爆發的邊緣。

    別的孩子蹦蹦跳跳，他就只能躺在床上，隔著窗戶聽著旁人嘻嘻哈哈的笑聲。

    後來他能下地走路了，每天都要練武，修煉內力，強身健體，可即便如此，一場對別人來說吃服藥就能好的風寒，都能輕易要了他的命。

    二十五年的時間裏，他被人下毒數十次，刺殺上百次，因為生病面臨死亡數百次。

    在京城的每一天，他都活的提心吊膽。

    當初來越州的路上被人下毒時，他心裏還帶著一絲解脫。

    至少，他也苟活了這麼多年。

    可現在，他發現自己沒辦法忍受了。

    他想活下去，身體健康的活下去，改變這一切的，只是那個剛認識沒多久的名叫玲瓏的女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寧傾瀾也記不清了，他只記得，在他看到昏到在地上的玲瓏那一刻，他一直空著的心，好像就這麼被填滿了。

    把人留下來，即便在她身上搜出了毒藥，他也沒有把人趕走。

    任由她將王府裡的人都趕了出去，任由她把自己打扮成女子，換上她的衣裳……

    在她離開後一門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每日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她有沒有回來……

    別說他了，就連遲鈍的惑諳都感覺到他的變化，他又怎能不知道？

    可這樣的心思，他自認為自己一直都隱藏得很好，卻在玲瓏讓他寫下那句話時，徹底被打破了。

    “我心悅玲瓏。”

    他不知自己當時是懷著何等心情寫下的那句話，可他知道，在看到那張紙時，他的心情是愉悅的，甚至帶著隱秘的興奮。

    但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句：“你怎麼配？”

    她能隨心所欲，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騎馬狂奔也無所畏懼。

    可他不行。

    他是一隻腳已經踏入黃泉的人，又怎敢奢求玲瓏回頭拉他一把？

    閉了閉眼，寧傾瀾收起了滿腹的情緒，重新回到了那冷淡的越王模樣。

    既然沒辦法允諾，那便從一開始就不要招惹。

    將瓷瓶開啟，他找來一隻乾淨的毛筆，沾了瓶中的藥水，將紙張塗抹了一遍，眨眼間，那字跡便消失了。

    隨後他把紙捲起來，綁在了鴿子的腿上，從視窗放了出去。

    看著那鴿子朝著王府外飛去，寧傾瀾又下意識的看向玲瓏的屋子，只可惜，那屋子裏的燈早已經熄滅，他什麼都看不到。

    衣袖裏的拳頭緩緩握緊，寧傾瀾關上窗戶，轉身躺到了床上，卻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當天晚上，同樣在客棧的牧雲泓也沒能睡著。

    他看著自己女兒送過來的訊息，馬上就讓人去查了製冰人的訊息，同時也非常迷惑，王府當真窮到了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