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安兒,你在何方
在陳安的安撫之下,阿福終於逐漸冷靜下來,其實他也明白,以自己的實力之不可能擊殺盛帝的。
當年盛帝還是陳玄蒼的時候,整個大庸便已經無人能敵,如今稱帝兩千多年,試問誰還能與之匹敵?
“少主人千萬不能忘了此等大仇,陳玄蒼雖是你生父,但也是奪你皇位的罪魁禍首,若不是他,我大庸何至於在歷史長河中就此除名?”
按照阿福的說法,當年哀帝早逝,膝下並無子嗣,而陳玄蒼又是名義上入贅大庸皇室。
因此當初距離皇位最近的人,本應是陳安纔對。
只可惜陳玄蒼老謀深算,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逼迫哀帝在臨死之前禪位於他,這纔有瞭如今的大盛。
當年陳安的母親楚婉容同樣也被陳玄蒼所矇蔽,並沒有真的要去爭奪那皇位,致使大庸的江山最終拱手送人,只能說這一切皆因陳玄蒼而起。
陳安與陳玄蒼之間的父子情誼早在兩千多年前便已然斷絕,如今二人之間更多的,是仇恨!
“少主人如今回來了,老奴願以一介殘軀,助少主人奪回皇位,重鑄我大庸江山!”
此時此刻,阿福整個人無比激動,不斷勸說著陳安重鑄大庸江山,但實際山陳安對此的興趣其實並不大。他並不想要成為什麼帝王,之所以要找盛帝報仇,只是為自己的孃親感到不值而已。
事實上如果按照陳安的性格,這個仇他都不一定會想要報。
畢竟當年老頭子曾經教導過他,報仇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意義,也最不應該做的事情,與其終日想著報仇,不如先過好自己的生活。
但是在得知了自己母親最終的悽慘,以及見到祈安宮如今這一片破敗之際,陳安卻在不知不覺間說服了自己。
什麼皇位,什麼權力,他都可以不要,但必須要為自己的孃親討回一個公道!
僅此而已!
這番話,陳安暫時還無法跟阿福去說,這位倔強的老人是不會理解的。因此他只能趁此機會岔開話題,表示自己想要進入孃親生前的臥室看看。
阿福聞聽此言沒有任何異議,親自幫陳安推開臥室大門,映入眼簾的一切讓陳安整個人都被震驚了。
房間內一切如新,即便是在角落中也沒有絲毫灰塵,顯然阿福這些年來仍在每日打掃。
但這一切都不是最讓人震撼的,只見此刻臥室的房樑上,密密麻麻的掛著上百件衣袍,從小到大依次排列,並且都是男人的袍子。
陳安無意間想到了此前透過與血脈鐘的連線見到的孃親刺繡時的景象,很明顯,這些衣袍都是他的孃親當年親手縫製。
“阿福叔,這些衣袍是...”
在陳安的詢問下,阿福顫顫巍巍的從臥榻旁邊的夾層中取出一枚玉簡,並將其小心翼翼的交到陳安手中。
“少主人將靈力探入這玉簡之內,便會明悟一切的來龍去脈。”
按照阿福所說將靈力探入玉簡之內,霎時間,陳安彷彿被拉入一段回憶之中,眼前再一次浮現出孃親的身影。
熟悉的臥房,熟悉的一應陳設,只不過此時的祈安宮依舊清新雅緻,哪有半點此刻的荒蕪之感。房間內燃著一爐香,本是正午時分,陽光正好,但此刻卻門窗緊閉,房間內甚至還燃著燭火。
面色蒼白,一臉疲憊的楚婉容此時正藉着燭火搖曳的光芒縫製一件衣袍,那衣袍小小的,恐怕只有剛剛出生不久後的孩子才能穿上。
楚婉容的動作十分細緻,每一個針腳,每一次走線都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毀掉手中的衣袍一般。
就在這時,阿福端著一碗藥液走進房間,見到仍舊在專心致志的縫製衣袍的楚婉容之際,整個人不自覺的一聲長嘆。
“主人,還是先把藥喝了吧,這些衣服宮內自會有繡工去縫製,等到少主人被找回來了,恐怕也不希望見到您的身體就此垮掉吧。”
阿福的勸說沒有讓楚婉容的表情出現絲毫變化,她依舊在專心致志的縫製著手中的衣袍。
“今日因當時我的安兒三歲的生日,他的新衣服還沒縫好,這是我這個孃親不稱職,今晚之前我一定要把衣袍做好,這樣才能讓我的安兒穿的漂漂亮亮的,不叫別人笑話。”
說話之際的楚婉容雖然並沒有耽誤手上的動作,但卻因為一個陣腳的錯誤讓她將衣袍拆掉大半,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見此情況,阿福實在忍不住了,想要收走針線,但卻好像觸動了楚婉容的某根心絃讓她直接驚叫著跳了起來。
“不要,不要奪走我的安兒,求求你不要!!”
回憶起此前第一次見到孃親時的樣子,再看看如今的憔悴,陳安的雙拳不由自主的握緊,眼眶也略微有些發紅。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當年失蹤之後,母親竟然經歷了這麼多,這讓他的心一陣陣的刺痛!
眼前的畫面緩緩出現變化,轉眼間過去幾年,這一次,楚婉容依舊在自己的房間中縫製衣袍,房間的門窗依舊緊閉。
只是她整個人看上去,更加虛弱了。
縫製衣服的同時,楚婉容還在哼著某種不知名的歌謠,似乎是在哄哭鬧的陳安睡覺。
“我的安兒今年八歲了,馬上就要成為一名大孩子了,將來就由安兒來保護孃親好不好?等安兒再長大一些,要帶著孃親走遍大千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帶著孃親去親眼看一眼這個世界好嗎?”
“好!”
陳安不自覺的做出回答,遺憾的是,楚婉容卻無法聽見他的承諾。
就這樣,陳安眼前的畫面一變再變,他就這樣眼睜睜的望著自己的孃親所經歷的自己失蹤之後的歲月。
十八年,一共十八年時間,楚婉容縫製了上百件衣袍,有小到大,將陳安什麼年紀什麼身高所應該穿的衣袍全都縫製了出來。
每一件衣袍上都傾注著楚婉容的心血。
無論春夏秋冬,嚴寒酷暑,楚婉容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房間內,十八年時間,她甚至沒有見過一次太陽,每每總是深夜時分纔會稍稍休息一番,沒過兩個時辰便又一次拿起了那支縫衣針。
十八年後的某一天,已經憔悴的不像樣子的楚婉容終於再也拿不起自己的縫衣針了。
她有些失望的望著自己面前最後一件衣袍,那是一件她最喜歡的白色衣袍,上面還繡著朵朵雲紋。
“安兒啊,孃親的時間恐怕不夠了,真想在最後時刻再幫你做一件衣服,對不起,是孃親沒用,孃親沒能找到你,沒能親自幫你穿上這些袍子,沒能抱抱你,沒能聽你叫一聲...娘。”
楚婉容身上死氣在不斷瀰漫,她的嘴角漸漸滲出殷紅的鮮血,發現這一切之後,楚婉容死死的捂住嘴巴,似乎很怕鮮血弄髒了手中的衣袍。
可即便如此,殷紅的鮮血依舊順著指縫不斷流淌,滴落在潔白的雲紋衣袍之上,化作點點盛開的梅花。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鳥語花香的春日,陳安永遠的失去了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