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一愣。

    他都把情緒烘托到位了，結果……穿不上？

    將救生衣往自己身上比量了一下，這纔不得不面對現實。

    這救生衣提起來，纔到他的膝蓋處，根本就套不進去。

    現場有些尷尬，剛纔的緊張氣息慢慢消退，有人還忍不住調侃了幾句。

    但是見趙嬰始終神色嚴肅，這纔沒有笑出來。

    忽然，一陣有些尖細的聲音傳出來，“公子，我來試試吧。”

    一個身材矮小些的男子出來，站在了眾人的面前。

    “張發？”

    “他一向膽子小，怎麼敢試這東西？”

    “嘖嘖，看來人家是長得小，膽子卻大著呢……”

    不少人開始議論，那張發聽見這些話後，臉色不自然的變了變，但是腳步始終沒有往後退。

    趙嬰打量了他幾眼，回頭問了王翦關於對方的一點基本情況，這才笑著招手，示意他過去。

    那張發上前，好奇的看了看地上的救生衣，聲音揚高了幾度，道：“公子，我願意一試。”

    “別人都不敢試，你是怎麼想的？”

    趙嬰心裏高興，但還是問了他這麼一句。

    張發深吸一口氣，臉上忽然現出一絲古怪的笑來，道：“不滿公子說，我是家裏窮的吃不上飯了，這纔來當兵的，咱們水師軍餉……少，我想著……朝廷不是有規定，說軍士們殉國……還會給家裏撫卹銀子嗎……”

    他眼底有些死寂之色，越說聲音越小。

    眾人得知他是因為這個原因，紛紛皺了皺眉頭，看向他的眼光頓時憐憫起來。

    只有趙嬰氣的要死。

    虧得他剛纔還感動的一塌糊塗呢，以為終於有人能相信他的話了，沒想到人家是拼著必死的打算來的。

    但是見對方一臉的視死如歸，他也不好罰他，只能忍著氣，告訴他救生衣的穿法。

    開口在前胸的位置，那裏有一道足可以讓人進出的縫，外頭用魚膠糊住了，只要人鑽進去後，將縫隙粘上就可以。

    這樣全身都是封閉的，只有眼睛的位置是曬乾的魚膠製成，不至於在水底變成瞎子，然後口鼻處連線的蘆葦管或竹管，足有五六尺長，而且穿著這衣裳的人手裏還可以再拿幾跟竹管，方便想潛得再深些時，只需將兩個管子接上口就行。

    那張發穿好後，回頭看了一眼岸上的人們，然後扶著竹管一躍而下，值得一提的是，他手中還攥著幾根，也不知道一會兒他會不會真用上。

    水面噗通濺起的水花，擊打在岸上，彷彿同時也擊打在了眾人的心裏，人人都替這個可憐又可敬的男子捏了一把汗。

    “你說……他還能上來嗎？”

    快等到一刻鐘的時候，水面上還沒有動靜，甚至連管子的痕跡都看不見，有人就開始沉不住氣看，小聲的跟旁邊的人詢問。

    “誰知道啊，咱仔細看著點……”

    別人也是心裏沒底，雖然嘴上在跟他說這話，但是眼睛卻始終盯著水面，彷彿那張發下一刻就會上來似的。

    “按說溺水後，這水面上都是會出現大水泡的，如今水面平靜，是不是說明人沒事？”

    還有人足夠冷靜，按照往常的經驗，分析著水裏那人的情況。

    “哎呀，掉下去的淺了纔會有水泡，若是他潛得深了，沒準水泡就冒不上來了……”

    有人眉頭緊皺，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們的心越發緊了。

    畢竟，他們最近練習潛水，都是下沉一人深左右的位置，誰也沒有下潛的更深些，不知道在深水區域的溺水是什麼情況。

    現場的氣息有些凝滯，帶動的趙嬰也緊張起來。

    怎麼還不上來？

    “哼，那贏嬰公子簡直胡鬧，他這不是拿著咱們的命去冒險嗎？”

    “這都一刻鐘多了，還不見人，只怕那人性命不保……”

    “就是，只怕小張那孩子，上不來了……”

    “嗚嗚，黑了心肝的……”

    隨著時間已經超過一刻鐘很多，人群中開始出現了罵聲。

    剛開始他們還是小聲罵，後來竟聲音大了起來，傳到了趙嬰的耳朵裡。

    項羽臉色一板，朝聲音的來源處喝去，“胡說什麼呢！”

    居然敢罵起公子來了，這些狗日的。

    項羽的聲音大，長得高，相貌也不凡，本來就讓人看了生畏，這一生氣更是嚇人，當場就將那幾個聲音給鎮住了。

    趙嬰權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依舊淡定的看向水面。

    其實，用油布製作潛水衣的事情，他也是無意中想到的辦法，雖說從原理上是可行的，但是這畢竟還沒有經過實踐，說他心裏一點都不擔心，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不能表現出來，如今他一旦表現出沉不住氣，這些人可更不信他的了。

    “快看，是小張！”

    就在這時，人群中爆發出一個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水面上，那一顆冒出來的腦袋上。

    黑乎乎的油布，在太陽的照射下泛着水光，正在慢慢朝岸邊移動，不是小張又是誰？

    張發上了岸，人們呼啦一下子就將他圍了起來。

    “怎麼樣？沒事吧？”

    “快幫他脫呀……”

    “咦，他手裏拿的這是什麼呀？”

    “呀，是一條奇怪的魚！”

    張發撕開貼著魚膠的地方的縫隙時，有些麻煩，所以扯了半天也沒扯下來，倒是急壞了圍著他的人。

    好不容易幫著他將救生衣脫了，張發手中拿著一條形狀怪異的魚，笑著朝趙嬰喊道：“公子！我在水底是不是潛了很長時間？我潛得可深了，還抓到一條魚……”

    趙嬰心裏有些激動，滿意的朝他點頭微笑，之後就仔細看了看那魚。

    魚嘴有些歪，牙齒還露在外頭，魚鰭尖尖的一看就很鋒利，魚尾巴分為好幾片，怎麼看怎麼彆扭。

    怪不得這裏的人都不認識，趙嬰知道一些深水魚長相奇醜，看來這個張發果真潛到了深水區。

    不管是什麼魚，離了水太久都活不了。

    很快就有人將水桶提了來，打了水將魚放進去。

    眾人圍著水桶和張發，眼睛裏的光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