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武曲也盤腿而坐，黑狐大氅落下，掀起一陣冷氣，素商柔軟的銀色髮絲被吹了起來，她忍著屁股往旁邊挪動的想法，強裝鎮定。

    素商，你不能慫！

    現在你代表的可是主人的臉面啊！

    不能怕這頭冷冰冰的大黑熊！

    小丫頭給自己加油打氣。

    她支稜起來了。

    孟武曲突然說:“你在擔心？”

    他的眼神看向不停畫圓圈的小丫頭。

    素商下巴一抬，硬邦邦地說:“不，無聊！”

    “小丫頭，你幾歲了？”

    “小丫頭，你叫什麼？”

    “小丫頭……”

    …

    “哼，查戶口來了。”

    素商小手交叉，橫抱在胸前，撇著圓乎乎的蘋果臉說。

    孟武曲聳肩。

    忽然他自語道:“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為，丫頭，不差了。”

    素商抬頭，眉頭皺成毛毛蟲，她清澈的杏仁眼裏有一絲不悅:“喂，誰讓你點評了啦！”

    “那是你師父？”

    “師父？不，他是我主人。”

    “他是你的主人，那麼你就是他的寵物嘍！對了，人類世界確實有許多養貓養狗的。”

    “……”

    小丫頭差點氣暈，她趕緊掐人中，堅強自救後，決定再也不搭理他。

    “已經過去一盞茶的時間了。

    “哎，你主人棋藝如何？

    “小心眼兒的丫頭，這就不理人了。”

    孟武曲狹眸微轉，看著素商氣鼓鼓的模樣，竟然笑了。

    笑得好可惡啊！

    素商咬牙，氣呼呼地盯著他。

    “唉，是吾說錯話了。”

    他輕嘆一聲，雙手微握，覆於膝上，閉目不語了。這時候的孟武曲，又恢復了冰冷至極、高深莫測的姿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個小姑娘，孤寂了九十九萬年的心，莫名解凍一分。

    或許他真的太寂寞了……

    又或許是他在漫長的歲月裡，見識過無數老謀深算的怪物，疲於鬥智鬥力，忽然遇到這般天真無邪的少女，反而覺得一身輕鬆。

    不需要設防，不需要偽裝，不沾血腥，不說鬼話。

    因為這女孩不成威脅…

    如果是跟她背後那青衣男子，那個謝楓，不可小覷的實力，要他必然繃緊全身肌肉！

    素商偏著腦袋，直視孟武曲，後者眼底有著深深的幽冷與寂寥，她突然問:“你是不是很孤獨啊？”

    孟武曲冷哼:“吾有朋友，怎麼會孤獨？”

    “有朋友也可以很孤獨。”

    “你孤獨嗎？”

    “我有主人啊，我當然不孤獨！”

    “有主人也可以很孤獨。”

    “你學我！”

    素商氣得小臉發紅。

    孟武曲笑笑，接著他涼涼地低下眸子，“強者，總是孤獨的，因為高處不勝寒！唉，小丫頭，跟你說這些言之過早，等你到那個境界就明白了。”

    素商若有所思。

    那個境界？那是什麼境界？

    仙人？

    聖人？

    到那時候，即便跟在主人身邊，自己也會孤獨嗎？

    還是說……

    她就會離開主人了！

    雖然主人有時候很嚴肅，可是給她提供棲身之所，盡心教她功法，帶她吃好吃的，也從沒當侍女使喚過，反而像妹妹一樣對待！

    怎麼可以離開他呢？

    素商頓時心亂了！

    哎呀臭黑熊，說這話戳人心窩子，真的好過分！

    她眉毛緊緊蹙著，小手攥著昭陽劍，心亂如麻。

    “小商！”

    在這一刻！

    謝楓、葉淵兩人自領域中走出。

    “主人！”

    素商顧不得收拾心情，刷地起身，急急忙忙跑過去，偷偷打量謝楓，看他身上有沒有打架後的塵灰。

    還好，還好～

    至夢衣依舊一塵不染。

    主人那俊美的臉上也沒有任何戰痕。

    這說明他們沒打架！

    當然，也可能是主人單方面贏了……

    素商捂著心臟，放心了。

    孟武曲緩緩起身，但他沒有動，只把一道冷冽的眸光投射過來。

    葉淵倒是神采奕奕的，他眼裏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看起來神清氣爽，不同往日。

    “這趟永夜之旅，我很愉快，認識新朋友也不錯，小葉子，有空去璇璣門玩，告辭！

    “小商，走了。”

    謝楓微笑，他拍了拍葉淵肩膀。

    素商應著，她衝孟武曲揮手再見，雀躍地與謝楓離開了，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永夜。

    “他叫你…小葉子？！”

    孟武曲驚呆了。

    這可是青雲聖地的聖尊！

    縱觀三千世界，即便高傲如他，對於葉淵的稱呼，也很剋制！

    這簡直像喚一隻小貓小狗嘛！

    謝楓走後，本來滿面春風的葉淵瞬間萎靡下去，他低著頭，臉色發白，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

    孟武曲察覺到不對:“在領域內，發生了什麼？”

    葉淵重瞳暗淡，口中發苦:“剛纔那棋局，我敗得一塌糊塗！謝楓他、他竟讓我三子，可是…我仍無力迴天……”

    當時棋局開，一炷香時間，他就左右支絀，苦苦支撐。兩柱香時間，他方寸大亂，在謝楓有意讓了三子的情況下，仍然敗得慘不忍睹！

    堪稱棋宗的他，只有他讓人的份，今天居然被人讓了！

    這是莫大的屈辱！

    “我自傲棋藝天下無敵，事實也是如此，自學習對弈以來，從無敗績，以棋為術，修棋道到至尊境界！

    “直到今天，遇見他，這麼多年的驕傲，盡數被粉碎！我終於見識到，什麼是圓滿的棋道，什麼叫一敗塗地！”

    葉淵嘴唇顫抖，他甚至不願回想剛纔經歷。

    不堪回首啊！

    棋盤之上，猶如戰場。

    經天緯地，縱橫捭闔！

    他自認，論心力或實力，都能與謝楓勢均力敵，惟在他最擅長的棋之一道，輸得徹底！

    “謝楓，對你…我葉淵拜服！

    “有道是知恥而後勇，是我功力還不夠，還需修煉！”

    葉淵望著茫茫永夜，苦澀自語，他被打擊得抬不起頭來。

    “你說的主動交他為友，我想我不配…不對，他走之前似乎說…能認識新朋友？他，認為我是他的朋友？！”

    葉淵恍然。

    孟武曲臉上落下黑線，我去，這反射弧有夠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