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

    玉亦蕭安慰地扶正了他佝僂下去的身子，拿出巾帕替他擦淚：“父親，你不必自責，從前都是女兒不懂事，太過任性纔會遭此下場。”

    玉老將軍紅著眼睛搖頭：“阿玉，如何能怪你，只怪對你痛下殺手的賊人！”

    玉亦蕭對原主的情緒感同身受，鼻尖微酸，含淚放開玉老將軍，退開兩步後誠懇地對著他行了個大禮：“父親，從前是女兒一意孤行，不肯聽信您的好言相勸，如今自食其果，怨不得任何人。”

    “從今往後，女兒定當痛定思痛，聽父親的話，再不行差踏錯！”

    玉老將軍欣慰地連連點頭，趕緊矮下身把她扶了起來，心疼又小心翼翼地上下打量她一陣：“身上的傷才養好不久，怎麼能這麼糟踐自己？”

    玉亦蕭趕緊笑著撩起一截袖口，露出潔白的皓腕：“父親您瞧，我現如今身體好得很。”

    玉老將軍只當女兒是在安慰他，點頭表示附和，心裏卻很想著給她調理一下身子。

    夜裏，玉亦蕭回到房間，敏銳地嗅出房間裡有一絲血腥味。

    “衛青，你受傷了？”玉亦蕭下意識皺緊了眉頭。

    衛青今天一天都沒現身，她差點忘了鳳昱在自己身邊安插了這麼個眼線。

    然而衛青並沒有應聲。

    玉亦蕭不耐地冷聲命令：“滾出來，鳳昱讓你在我身邊保護我，我的話你敢不聽？”

    話音一落，衛青立刻開啟窗戶閃身進來，謹慎地把窗戶合上。

    “玉小姐，這於理不合，我不能毀了您的清譽。”衛青好半天才憋出來這麼一句。

    玉亦蕭看著他死板的臉，不雅地翻了個白眼，不由分說地扯過他的胳膊檢視，胳膊肘已經被血浸透了，身上其他地方估摸著應該也有不大不小的傷口。

    看著衛青一臉隱忍不發的表情，莫名想起鳳昱如出一轍的死人臉，她惡趣味涌上來，直接扯住衛青破掉的袖口一把撕開。

    裡面血淋淋的傷口露了出來，翻出的皮肉都發黑了，比她想象中還要嚴重。

    玉亦蕭見衛青還是沒喊一聲痛，有些無奈：“這是怎麼弄的？”

    似乎是牽動到了傷口，衛青眉心微跳，依舊緘口不言。

    見他這麼守口如瓶，玉亦蕭意會，定然是鳳昱私下派他做了什麼任務，她一個外人，自然不允許被告知。

    玉亦蕭識時務地歇了追問的念頭，從櫃子裡找出乾淨的白布撕成條狀，用烈酒消過毒，這纔給他仔細包紮上。

    這下衛青的表情總算有了些許波動，不過相較於常人，還是太過平靜了些，或許是常年刀尖舔血慣了。

    思及此，玉亦蕭不免有些好奇，鳳昱在舊疾復發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夜已深，讓衛青負傷守夜，玉亦蕭也過意不去，於是把他先安置在了小隔間。

    隔天一早，她便藉口要買些添用的物件，出了將軍府。

    玉老將軍生怕她委屈自己，特意多塞了些銀錢，還想著多派幾個家丁跟著她。

    玉亦蕭也不拒絕父親的拳拳愛女之心，把銀錢妥帖保管起來，便是有多的，也好以後留來應急。

    但家丁她以現如今要低調行事作為託詞，一個都沒肯帶。

    她提前已經打聽好城中的幾家藥鋪的位置，於是依照預想的，一家店鋪買了些藥材，不至於因量大引人懷疑。

    爲了掩人目，不被看出端倪，她還特意買了些其他的藥材掩人耳目。

    等藥材採買齊全後，她便將藥材裝進提前買好的裝糕點的食盒中一併帶回。

    回房後，玉亦蕭也沒刻意隱瞞，當著衛青的麵就對這些藥材使用了空間能力。

    因著藥性加強，藥材肉眼可見的品相變得好上不少。

    衛青大吃一驚，看向玉亦蕭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玉亦蕭恍若不覺，淡定自若地給他配比，研磨藥材，最後製成藥膏敷在他的傷口上。

    衛青只覺得被敷上藥物的地方一陣刺骨的灼痛，甚至比先前手上時還要強烈。

    就在他差點忍不住叫出聲的時候，這股子痛意轉瞬消失不見，轉而變得溫和舒暢，似乎正在慢慢療愈他的傷口。

    衛青下意識低下頭，在看見傷口奇蹟般地癒合不少後，震驚地斂下眼瞼。

    玉亦蕭見他這麼沉得住氣，有些不樂意地撇了撇嘴：“這藥你自己拿去，再敷上兩次便可痊癒了。”

    衛青道了聲謝，接過後就飛身離開了將軍府。

    在跟鳳昱彙報將軍府這兩日的訊息時，他也事無鉅細地提及此事，將傷處亮給鳳昱看：“玉小姐她，有著令人驚歎的醫術。”

    鳳昱看著他的確癒合速度非比尋常的傷口，倒是並未露出驚訝的神情。

    上次見識過玉亦蕭對樹枝和植物似乎有著肆意支配的本領，他心裏已經有了幾分成算。

    沉思片刻，他諱莫如深地抬起頭來：“你去知會玉亦蕭一聲，讓她過來和我見一面。”

    衛青馬不停蹄地把訊息帶回將軍府，玉亦蕭毫不意外，反而露出了一絲瞭然於胸的笑容。

    她之後要想報復鳳旻熠和玉玥璃這對狗男女，勢必要藉助鳳昱的力量才行。

    這也是玉亦蕭這些天來，刻意在衛青面前展現出她不同凡響的醫術的主要目的所在，而現在，她是時候該跟鳳昱亮出她的底牌了……

    “你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我從將軍府帶走？”玉亦蕭故意為難地看向衛青。

    要知道玉老將軍現在對她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寶貝得不行，即便是自己不能親自過來探望，每天都要派人過來關心一番。

    而她這次是打定主要要把鳳昱的傷腿治好，便是不用時時看顧鳳昱，她定然也是不能一直待在將軍府的，這樣下去，玉老將軍總有發現的時候。

    衛青卻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玉亦蕭，嘴上說了聲“冒犯”，就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不費吹灰之力便運用輕功越過了將軍府的高牆。

    玉亦蕭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然後便被放進馬車上帶走。

    直到進了鳳昱的府邸，她纔回過神來：“我父親那邊如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