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桑，你到底什麼情況？說話，不要哭！”陸臨淮低聲怒吼著。

    阮桑此刻完全聽不進去他說的話，只是不停地流著眼淚。

    因為除了哭，她也做不了別的。

    陸臨淮看著她滿臉淚痕的臉蛋，深鎖著眉，心底微微一疼，他帶著滿臉煩躁地將阮桑的腦袋一把按在自己胸口，不顧她臉上的淚水鼻涕可能會弄髒了自己的衣服，憋悶了好半響，才溫柔了聲音道：“對不起！是我錯了！你不要哭了，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行嗎？”

    他一遍遍的安慰，起初阮桑根本沒聽到，後來聽到了還以為自己是幻聽，可哭聲卻漸漸微弱下來。

    聽著頭頂上傳來一聲又一聲對不起，她恍若覺得是夢境一般，心裏越發難受。

    根本不敢相信，這麼溫柔的陸臨淮，會是真的。

    “你冷靜一點了嗎？”陸臨淮小聲問，似乎怕驚擾了她一般。

    阮桑心臟仍在抽痛，可開始慢慢意識到，眼前的他是真實的。她的心情忽然變得複雜起來，慢慢伸手推開眼前的人，深覺難以置信。

    【陸臨淮，你還想做什麼？你到底還想做什麼？】

    阮桑滿心疲憊，心痛欲絕，她蒼白著一張臉，極力憋住眼眶的淚水，衝他比劃追問：【這麼多年，你捫心自問，我對你怎麼樣？你不愛我也就算了，為什麼要這麼侮辱我，在你心中，我就是這般人盡可夫的一個女人嗎？】

    【你還想怎麼傷害我，你儘量來吧，我早該習慣的，我不會再怕了！你這個混蛋！】阮桑倔強地搖了搖頭，發狠著比劃著動作，眼裏的淚卻再次洶涌落下。

    怎麼可能不痛呢？

    這可是她唯一深深愛過的男人呀！

    他可以不愛她！但怎麼能如此侮辱她呢？

    他究竟將她放在何地？她好歹也是他孩子的親生母親呀！

    陸臨淮咽喉一哽，才知道剛剛那話對她傷害如此之大，看著她痛苦的表情，他心裏也十分不好受。

    他素來高傲冷漠，第一次心生愧疚，沙啞著聲音道：“對不起！”除了這一句，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更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他剛剛只是想到她和張思昌一起出去那麼久，回來後她還魂不守舍心情不好纔會突然口不擇言。

    阮桑突然心梗了一下，慢慢伸手自嘲的比劃，【讓你這般尊貴的人跟我道歉，似乎挺為難你的，罷了，我早該習慣了。】

    陸臨淮本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怎麼會因為他一句話這般難受到失控！

    說起來，是她還沒有修煉好自己一顆心，還沒有做到，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冷漠至之，不為所動。

    說白了，是她自己都沒發現，她心裏還存著妄想。

    她整個人像是瞬間蔫了一樣，不再發瘋，也不再哭泣，只是默默靠著後座，面向前方，整個人沉默得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

    明明她不哭了，他應該覺得心安的，可陸臨淮看著她這副模樣，卻突然感覺比剛剛發瘋還要可怕一樣。他心臟驟然一緊，升起一絲自己無法控制地恐懼。

    他輕扯著唇邊，好半天卻發不出聲音。

    許久，才從咽喉裡擠出來一句話，“阮桑，你別這樣，我們好好聊聊。”

    【我別這樣？那你還想讓我怎麼樣？你想聊聊，好呀？你想聊什麼？】

    阮桑一臉心碎地望著陸臨淮那張俊美的面孔，心臟卻在滴滴答答的血流不止，她止不住，也不知道該如何制止，只能任由傷口蔓延。

    陸臨淮蹙緊眉，盯著她黯淡無光的雙目看，心臟一陣一陣的刺痛，“我向你道歉，我知道我剛剛說話過分了，但是……”

    陸臨淮實在不想在她面前吐露心扉，可看著阮桑的樣子，卻莫名有一種，他若是再不說點什麼，很有可能會徹底失去這個人的恐懼。

    他不知道這恐懼從何而來，只知曾經上戰場拼死相搏，都不足以令他心生這樣的恐懼與不安。

    他儘量放低了自己的聲音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剛剛只是，心情煩悶得厲害。我知道張總是因為喜歡你的設計圖才欣賞你，畢竟你在這方面真的很優秀，可他對你實在太好了一點，又是大肆讚揚你的作品，又是在辦公室當著眾人的麵那麼維護你，之後又跟你前後腳離開，前後腳回來，很難讓人不多想。”

    “而且你回來還明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我一時就沒忍住。”

    【你心情不好就可以這麼侮辱我了嗎？我阮桑在你心中，就這麼卑賤不堪嗎？】

    說起這事，阮桑眼底又潤滿淚水。

    “不是，我只是，用詞不當！”陸臨淮看她又要落淚，心底再次一慌，甚至不惜自貶，“你也知道，我有時候氣頭上，容易口不擇言。”

    【陸總還真是過謙了，那可不僅僅是口不擇言，簡直是殺人不用刀，字字直戳進人心肺，唯恐別人不會傷心，不會痛！】

    阮桑狠狠地比劃著手語。

    陸臨淮有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臉頰繃得緊緊的。

    阮桑冷凝著眸子，還以為這男人又要發怒。

    沒想到，他竟突然嘆了一口氣，又低聲說了一句：“抱歉！”

    阮桑卻不知為何，聽到這句真誠的抱歉，心裏的滿腔怨恨不甘憤懣莫名就統統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滿滿的委屈。

    眼淚再次情不自禁落下來。

    “怎麼又哭了？”陸臨淮頭疼，此刻滿心懊悔，早知如此，剛纔絕對忍住不說那句話了。

    他心底一陣憋悶，滿眼無奈地望著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對不起我已經說了，除此之外，你還想要什麼？你儘管說，我一定滿足你，算是給你賠禮道歉！”只願她不再這麼難過了。

    【陸臨淮，你真的對我感到抱歉嗎？你真的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嗎？你真的不是故意這麼傷害我的嗎？】

    阮桑抬起一雙淚眼汪汪地雙目，認真地看著他，不願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直到看到陸臨淮僵硬著表情，臉上流露出一絲窘迫，語氣卻強硬道：“當然，不然你以為我是一個會輕易把對不起掛在嘴邊的人嗎？”

    阮桑被他反問得一時無法。

    確實！這麼多年，陸臨淮傷害她不止多少次，可他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抱歉或者對不起！

    唯獨今天。

    她不明白，為什麼是今天？

    可是心裏卻沒來由地涌上來一絲喜悅。

    為這些年所受的委屈，痛苦掙扎，終於迎來了他一絲歉疚，而感到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