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慕南枝背上行囊，牽著自己的馬，正準備離開馬廄，昨日的店小二見到了她，同她說道：“這位客官，今日似乎有雷陣雨，我看這雲彩漆黑黑的一片，挺危險的。你們要是真的打算走山路的話，那我勸你們今天再留宿一天吧。下雨之後，山上的路特別不好走。”

    慕南枝微笑地說道：“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們趕路，就不留宿了。”

    店小二見狀，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一路上，幾乎都沒有什麼人，似乎真的和店小二說的那樣，因為快要下雨了，大多數人都不出來。

    慕南枝揹着行囊，有些沉，空氣裡的溼氣也有些重，她咬著牙，抽了一馬鞭，“駕！”

    本來慢慢悠悠的馬，終於快步地超前跑去，踢踏踢踏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走到半路的時候，正好被那店小二給說中了，雷聲大作，沒多一會兒，雨滴就噼裡啪啦地落了下來。

    索性她們找到了一個涼亭，便在涼亭那裏休息下來。

    下雨了，特別冷，寒氣逼人，暴雨會掃進來，淋溼了慕南枝身上的衣服，她的嘴唇，慘無血色，雙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胳膊，然後拿起旁邊的斗笠，披在身上，旋即去附近撿了一些木頭，用打火石點著火，兩個人取暖。

    沒什麼吃的，就只能吃燒餅。沒有熱水，只能喝涼水。

    慕南枝從小就嬌生慣養，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罪。她咬著牙，就著冷水吃完涼燒餅，披著衣服，睡了過去。

    等次日醒來，天已經微微亮，雨也停了。

    “玉鶯，玉鶯？我們該上路了。”

    玉鶯雖然是個丫鬟，但以前一直在東臨王府做活兒，也沒吃過這麼多的苦。

    她昨天晚上吃的涼燒餅就冷水，現在肚子都是難受的。

    “夫人，您就不難受麼？”

    她都快要吐了。

    怎麼王妃殿下看起來好像一個沒事人似的？她們吃的明明都是一樣的東西，況且王妃殿下還是金枝玉葉，比她可嬌嫩多了。

    慕南枝沒說什麼，翻身上馬。她內心苦笑，自己怎麼可能會不難受。

    她上輩子死的時候那麼憋屈，但也只是憋屈。

    可她現在，不知道要面臨怎樣的風餐露宿。

    白色的駿馬，在泥水之中趟過，黑色的泥點子，濺射在白色的馬屁之上。

    而慕南枝的衣服，也因此弄得髒兮兮，她卻沒有絲毫的停留，“駕！”

    慕南枝金枝玉葉，身體已經有些遭不住，連夜的奔襲，她現在大腿內側已經被磨破了皮，火辣辣的疼。

    玉鶯的情況也比她好不到哪裏去，慕南枝好歹是將門虎女，小時候騎過馬，長大後也騎過馬。就連嫁給鳳瑾翊之後，也曾經與他一起共騎過。

    但玉鶯不行，她能騎著馬從京城來到這裏，已經忍受了很久。就在她們兩個人騎馬朝山裏趕去的時候，玉鶯再也堅持不下，從馬上摔了下來。

    “玉鶯——”

    慕南枝急忙拉住韁繩，快速下馬，將玉鶯扶了起來。

    “夫人，對不起嗚嗚嗚……我真的全身都是疼的，實在是支撐不住，拖您的後腿了。”

    玉鶯坐在那裏，格外歉意。她現在腿都彷彿不是自己的，難受的要死，動一下就一直倒吸冷氣。

    “我們今天晚上就在這裏將就一晚上，明天白天我們再繼續趕路。”

    慕南枝說著，點燃了木柴。黑夜之中，火光寥寥，她從行囊裡拿出水壺，喝了幾口冷水。

    從來沒有過過這麼苦的日子，腳上也起了泡，外面特別冷，她的貂皮斗篷也起不到保暖的作用。

    今天晚上她要守夜，讓玉鶯好好休息休息。

    玉鶯十分歉意，要是她能繼續堅持的話，今天晚上就不需要王妃殿下守夜了。

    慕南枝一夜未眠，等次日，玉鶯醒來，兩人簡單地吃了一點乾糧，喝了點涼水。

    “你現在還能繼續堅持嗎？”慕南枝問。

    如果玉鶯不能堅持的話，她絕對不會強求。

    “沒問題，夫人。”

    ……

    山路特別難走。

    京城附近竟然還有這麼一座陡山，慕南枝也是頭一次知道。她過去出門，都是坐著馬車或者轎子，什麼時候吃過這種苦。上山的時候，兩個人騎著馬，只能走走停停。

    “夫人，您的身子能受得了嗎？如果受不了的話，那就再休息休息……”玉鶯擔心慕南枝的身體受不住，雖說王妃殿下是爲了王爺，纔要前往勃遼，但如果王爺還沒找到，王妃就已經累倒了，那不就本末倒置了嗎？

    慕南枝咬緊牙關：“沒事，我現在還能堅持。我們繼續往上走，今天最好能走到山頂，然後再翻山，這樣可以快幾天。不過乾糧不多了，這幾天要少著吃一些，我們要省一些。”

    天色越來越暗，這幾天還飄著細細的小雨，到了夜裏，爲了保證安全，便只能稍作休息。

    一連走了幾天，馬上就該離開這座大山的時候。

    “夫人，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點不安。”玉鶯一邊騎著馬，一邊不斷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慕南枝安撫著她，“玉鶯，別自己嚇自己，馬上就該出山了，再堅持一兩天就好了。”

    她雖然也這樣安慰著，但心裏也沒有數。突然有些後悔，此次離開京城應該帶兩個侍衛，不然她們兩個女人，出門在外，多少有些風險。

    玉鶯努力點點頭：“可千萬別遇上山賊啊……我們出門就帶了那麼些銀票，萬一被搶走之後，我們就沒銀子了。”

    慕南枝哭笑不得，“玉鶯，你別自己嚇自己，我們走了這麼幾天，都沒遇到山賊。而且客棧的店小二也說這裏很少有山賊，我們就不要自己瞎胡自己了。”

    要是真的銀票都被搶走了，她還有最後一個辦法，那便是去官府驛站。

    官府驛站可以送她們回京城。

    但除非迫不得已，慕南枝並不想用這個法子。用這個法子意味著她沒有找到鳳瑾翊，就要回到京城。而慕家的人肯定不會再允許她去冒險，尤其是她的母親林氏。

    玉鶯嘆了口氣，眼眶有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