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枝抬起眸子，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陸舒鶴。

    女子面容姣好，眉眼裏帶著笑意。說的話，做得事，與吐著信子的毒蛇一樣。

    慕南枝沉默太久，皇后手指點了點桌面。陸舒鶴明白了自己姑姑的意思，紅唇微開道：“東臨王妃，總不能讓皇后娘娘等著你吧？剛纔舒鶴提的，已經是對你最好的選擇了，有點眼色，就答應下來。等一會兒管教嬤嬤教育完了那奴才，你就將人帶回去便是。今日之事，便就此過去。”

    “皇后娘娘。”

    慕南枝彎下腰，雙手放在地上，深深地給皇后磕了一個頭。

    皇后眉頭微挑，意味深長地道：“慕南枝，你這是何意？本宮如今可沒有逼得你下跪磕頭。你趕緊起來，省得到時候傳出來奇怪的傳言，說本宮欺負了你。”

    “皇后娘娘仁慈，自然不會欺負妾身。此時妾身亦不會告訴王爺，今日是妾身伺候您的日子，怪妾身懶惰，起晚了，所以沒有及時趕到皇宮來伺候娘娘。”

    慕南枝聲音乖順，與先前憤怒質問的人判若兩人。

    她伏在地上，一字一句地說道：“今日之事，全部是妾身的錯。是妾身做得早膳不合皇后娘娘您的胃口，也是妾身的錯誤，伺候娘娘伺候的不舒適。包括那奴才也是，惹怒了娘娘，還讓娘娘親自命人教訓。”

    陸舒鶴的眼裏，閃過一抹奇異的光芒。

    這慕南枝，真有意思。方纔同姑姑對峙，不知死活，如今卻跪在地上伏小認錯。

    皇后終於露出了今日第一抹真正的喜悅的笑容，靠坐在那裏的尊貴的女人，微微抬起手，換了個姿勢。

    “慕南枝，你這是在向本宮認錯？”

    “娘娘教訓的是，今日都是妾身之錯，妾身自然要認錯。”慕南枝聲音平靜，她跪在地上，將自己的自尊放在了地上。

    至少要讓玉鶯留下一條命。

    皇后終究是皇后，此時的自己想和她叫板，彷彿是在做夢。

    她可以輕而易舉地就殺掉自己身邊的人，就像她的兒子鳳星熠可以一隻手就將整個慕府變成人間煉獄。

    慕南枝恨。

    她恨不得自己能親手復仇，將所有讓自己痛苦的人都體會一下她遭受的一切。

    今日之辱，他日必奉還。

    慕南枝雖跪在地上，眼底裏卻浮動著恨意與決絕。

    她下定了決心，就一定會做到。

    皇后顯然被愉悅了，她輕笑了兩聲，拍了拍手：“本宮也是仁慈的，既然你這麼關心那個小丫鬟，本宮成全你。”

    “舒鶴，去問問，那小丫鬟還活著嗎？”

    陸舒鶴回來的時候，身上帶著濃厚的血腥味。經過慕南枝身邊的時候，腥腥的味道讓她幾乎快要吐了出來。

    “姑姑，那小丫鬟還算命大，人沒打死，留了半截氣，大概能活下來。這樣的話，東臨王妃也不會有什麼意見了吧？”

    “妾身希望能帶玉鶯回府上。”慕南枝深深地看了一眼陸舒鶴，收回視線，目光平靜地看向皇后：“望皇后娘娘准許。”

    皇后抿著唇，威嚴地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慕南枝又道：“妾身心裏明白，那奴才今日惹惱了皇后娘娘，是妾身管教的不夠。回去之後，妾身會讓府上的管教嬤嬤好好地教教她什麼是規矩。”

    皇后終於開了口：“東臨王妃，不是本宮想要為難你，只是這奴才雖然保下了一條命，但還是要留在宮裏學學什麼叫做規矩。”

    “你今日就先回東臨王府吧，這奴才就留在宮裏，本宮會讓人好好地教教她。”

    “可是……”

    “沒什麼可是，本宮都允諾你留了她一條命，你還有什麼不滿的？難道你以為本宮會反悔不成？笑話！”

    皇后細眉微挑，面色不悅。

    繼續說下去，怕會又惹得她大怒。搞不好還會牽連到玉鶯遭受到更慘烈的虐待。

    慕南枝感覺自己身上彷彿有萬千的重擔，壓在身上。她被迫的點了點頭，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謝皇后娘娘恩典。”

    “舒鶴，你去同管教嬤嬤說一聲，就讓她將那奴才先關押起來，留條命。之後派個人好好地教教她，身為皇室宗親的奴才，要怎麼做事。”

    ……

    回王府的路上，慕南枝咬牙切齒，恨不得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親手手刃心思歹毒的皇后。

    哪怕大逆不道，也在所不惜。

    她想要見上玉鶯一面，皇后也沒有恩准。皇后說：“慕南枝，本宮今日乏了，你該回去了。那奴才的事，之後再說。”

    不給慕南枝說話的餘地，老太監走到她的身邊，“請吧，東臨王妃。”

    回到王府後，她沒說什麼，就回了自己的房間裡。往日伺候在自己身邊的玉鶯，現在不在了，像是少了點什麼。

    手臂很酸，給皇后捶了兩個時辰的腿，已經快要抬不起來。

    慕南枝揉了揉自己酸困的手臂，想到還在皇后手中的玉鶯，全然放不下心來。皇后為難小丫鬟，目的就是爲了讓自己噁心難受。

    她成功了。

    慕南枝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憎恨皇后。

    晚膳的時候，府上的其他丫鬟來到屋子裏，請她去前廳用餐。她卻沒什麼食慾，吐了一句：“我乏了，準備歇息了，晚膳就不吃了。”

    丫鬟欲言又止，最後在慕南枝篤定的眼神下離開了房間。

    靠在床上，沉思了許久，也想不出一個法子來。意識漸漸地沉了下來，眼皮越來越重，最後闔上了眸子。

    月亮爬上了樹梢，寂靜的房間裡，慕南枝睡的很熟。

    東臨王府。

    一個身著黑色素衣的男人，翻身從馬上下來。王府深夜守夜的人見到此人，瞳孔微頓，朝他行了一個大禮。

    男人擺了擺手，令他們不要出聲，而後他步伐輕輕地朝後院走去。

    月亮灑在他英俊的容顏上，多了幾分蕭瑟和冰冷。他站在後院裏，沉了片刻後，快步朝緊閉著門的房間裡走去。

    屋子裏，點著幾支蠟燭。暖色的光比外面多了幾分溫馨的氣息，洗去了他身上的冰涼與消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