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寒的眸底閃爍著壓抑又委屈的光芒，他的聲音很低沉，語氣裡可以清晰的聽出祈求的意思。

    說完，他默默的低下了頭。

    當“求”這個字眼從蕭煜寒的口中說出的時候，他已經徹底的放下了自己所有的驕傲。

    在他有限的生命中，這個字是被拒之門外的，他在人前一直是那個傲嬌高冷，雷厲風行的蕭氏集團總裁。

    就算傳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蕭煜寒會放下身段，低頭向他人祈求。

    可爲了洛芷，他願意服這個軟，願意放下身上自出生以來就自帶的驕傲和自尊。

    見蕭煜寒如此這般的在自己面前低聲下氣，聶父的心中既惱怒又解氣，好不容易抓住這次機會，他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蕭煜寒。

    聶父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的蕭煜寒，隨即冷哼一聲，冷笑著說道：

    “你就那麼關心那個女人？好啊，你現在立刻跪在我面前，我就告訴你那個女人的下落！”

    聞言，蕭煜寒面色一怔，眸底盪漾起波濤洶涌的浪花，用力的咬緊嘴唇，強忍著內心翻江倒海的恥辱，一字一句的說道：

    “好，我可以給你下跪，但也請你遵守諾言。”

    蕭煜寒臉色慘白，眸光堅定的看著聶父的眼睛，他看上去鉚足了勁，大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氣勢。

    見狀，聶父心底的怒火不減反增，大概連他都想不到蕭煜寒居然連這個過分的要求都不打算拒絕。

    “好！立刻給我跪下！”

    聶父氣急敗壞的大聲嘶吼，額上的青筋暴起，臉色憋脹的通紅，他就像是在跟自己較勁。

    儘管蕭煜寒的話語裡已經明確做出表態，但他仍舊不相信蕭煜寒會真的做出這樣的事，所以，他幾近瘋狂的怒吼。

    聶父震耳欲聾的聲音並沒有驚到蕭煜寒，他緩緩抬起頭注視著聶父那雙難以置信的眼睛，毅然決然的跪了下去。

    他告訴自己，他要補償洛芷，要向她懺悔，爲了洛芷，他什麼都肯做，哪怕是拿出自己的這條命。

    如今，只是一個下跪，一個臉面，跟洛芷的生命安危比起來，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蕭煜寒輕輕閉了閉眼睛，微不可查的冷哼一聲，跪下的那一刻，十根手指頭上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裏。

    十指連心的痛楚刺激著他全身的每一條神經，直到一條條紅血絲在掌心中蔓延開來，他的雙手依舊攥的緊緊的，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蕭煜寒，聶父剛剛的不屑與挑釁瞬間消失不見，一股劇烈的恥辱感瞬間席捲他的全身。

    下一秒，他微微俯身，抬手用力一個巴掌打到了蕭煜寒的側臉上：“混賬東西！”

    “啪！”隨著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蕭煜寒的大腦“嗡”的一聲，緊接著，側臉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烈疼痛。

    突如其來的力道讓他的身子下意識向一側倒去，他趕忙伸手扶了一下地面，才勉強支撐住了身體。

    聶父的聲音震耳欲聾，在空曠的房間內來回遊蕩，聽起來讓人不寒而慄，他大口的喘著氣，胸口處劇烈的起伏著，看上去似乎失去理智一般的發狂。

    剛剛的一巴掌並沒有讓他發泄完心中的怒火，他將兩條腿微微開啟，讓身子站的更穩一些，然後，又連續在蕭煜寒的臉上狂甩了幾個巴掌。

    “啪！啪！啪……”

    “混賬，你這個畜生……你對得起我的女兒嗎？”

    巴掌的聲音混雜著聶父歇斯底里的怒罵在聶家宅院上空盤旋著，這駭人聽聞的聲音和場面，讓聶家的傭人們都不忍直視，悄悄躲進休息室中躲避這場災難，生怕引火上身。

    不知道甩了蕭煜寒多少個巴掌，直到聶父覺得手掌傳來陣陣麻木，身體的體力也耗費的差不多時，才停了下來。

    他的大腦陣陣眩暈，身子也有些輕飄飄的，不得已只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聶父大口喘著粗氣，漲紅的臉上流下幾滴晶瑩剔透的汗水，他怒視著蕭煜寒，眼神裡除了憤怒還有失望。

    蕭煜寒一動不動的全盤接受了來自聶父的大打出手，此時的他兩側臉頰都肉眼可見的紅腫了起來，嘴角撕裂，幾道殷紅的鮮血沿著傷口向下巴處蔓延了下來。

    看著蕭煜寒爲了洛芷甘願做出這樣的犧牲，聶父就更加心疼自己的女兒聶欣芸，為她的離去悲哀，也為她的付出感到不值。

    他還記得婚禮上，聶欣芸一臉幸福的模樣，沒想到僅僅一年的時間，便陰陽相隔。

    而這個聶欣芸愛了一輩子的男人蕭煜寒，此時卻爲了別的女人，甘願承受常人都不能忍受的屈辱。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死也不會同意自己的女兒嫁給這樣的男人。

    白白搭上了自己年輕的生命，換來了什麼？

    思及此處，聶父只覺得胸口處一陣憋悶，他用力的深呼吸幾口，老淚縱橫，模糊了視線。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事實就是事實，他可以動手殺了蕭煜寒，卻無法改變他那顆愛著別的女人的心。

    聶父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悲憤交加的情緒再次在心底纏繞，他再次忍無可忍的站起身，對著低頭不語的蕭煜寒憤怒的咆哮：

    “蕭煜寒，你給我滾！立刻滾出聶家！”

    額頭的青筋再次暴起，聶父用手扶著桌子借力，用盡全身力氣對著蕭煜寒嘶吼，漲紅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被聶父連續的打了那麼多下，此時的蕭煜寒大腦“嗡嗡”亂叫，眼前不停的閃爍著星光，雙側的臉頰火辣辣的，如同被火灼燒著一樣。

    嘴角處劃過一絲暖流，口腔內充斥著滿滿的血腥味，他不用抬手去摸，也知道，那一定是血液。

    他此刻似乎已經感受不到疼痛，從他決定跪下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將所有的臉面和尊嚴全都拋之腦後。

    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爲了洛芷，讓他做什麼，他都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