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里穿著一件黑色長款及膝的呢子外套，雙手插兜，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聲音不高卻帶著絲絲冷厲，在這空曠的地下室裏聽上去讓人不寒而慄。

    一旁的洛芷，臉色凝重，從進門之後就一直緊緊盯著面前的這個黑衣男人，她的心情很複雜，事發突然，她似乎還沒有從各種紛雜的情緒中理出頭緒來。

    聞言，黑衣男人不屑的勾唇冷笑，斜了一眼程千里，譏誚的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不認識你，更不知道你們把我抓到這裏來做什麼，我看做了壞事的人是你們吧。”

    他的語氣聽上去沉穩淡定，似乎是根本沒有把面前的人看在眼裏，說完，他將視線挪回，下意識的太高了下頜。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洛芷慢慢穩定住情緒，隨即冷漠的開口：

    “你跟聶欣芸是什麼關係？她都指使你做了什麼？”

    她的話音落下，黑衣男人的氣焰卻反而更加囂張了，他懶懶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洛芷，臉上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故作隨意的道：

    “這位小姐，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也不認識你說的這個人，我勸你還是省省吧。”

    黑衣男人的眼神輕浮猥瑣，臉上的笑容裏帶著幾分挑釁，似乎認定了他只要咬死不鬆口，誰也拿他沒辦法一樣。

    “你……”

    洛芷徹底被黑衣男人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激怒了，她上前一步指著黑衣男人，咬牙切齒的道。

    可程千里卻搶先一步擋在了她的前面，並給了她一個眼色，洛芷見狀便停了下來。

    程千里往前走了兩步，來到黑衣男人的正前方，輕輕勾了勾唇角，臉上再次浮現出那副放蕩不羈的模樣，緩緩的開口說道：

    “其實我們已經掌握到了充足的證據，今天讓你說出來是在給你機會，你有沒有想過，一旦我們將你和證據一起交給警方，你此刻拼死守護的聶欣芸，會不會像你一樣堅定不移的保護你呢？”

    程千里的聲音聽上去軟綿綿的，卻藏著要人性命的冷冽，他這幾句看似毫無力度的話語卻讓面前的黑衣男人突然愣住。

    他似乎剛剛纔意識到，對於聶欣芸的人品，他根本沒有十足的把握，自己為她做了那麼多壞事，萬一有一天暴露，自己會不會成為替她背鍋的那一個？

    想到這裏，他的臉色變了變，心裏也開始敲起了鼓，程千里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黑衣男人面上的表情，知道他已經有些動搖了，便緊接著繼續說道：

    “你以為我們是怎麼找到你的下落的？不會真的以為我們神通廣大吧？”

    程千里輕挑眉毛，語氣玩味，說到最後的時候，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的話再次不痛不癢的打到了黑衣男人的七寸，臉上的表情更加難看了，在程千里的提示下，他才猛地想明白。

    如果不是聶欣芸向他們暴露了自己的行蹤，按照自己這麼多年老練的經驗，根本不可能輕易落入他人之手。

    細思極恐，黑衣男人的眸底微微盪漾著，額角上滲出了一層晶瑩剔透的汗珠。

    程千里不再說話，而是給足了他自己思考的空間，一旁的洛芷也已經聽明白了程千里此番話裡的意思，便也不動聲色的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沉默了幾分鐘之後，程千里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便抬眸看了一眼，隨即淡淡的說道：

    “你考慮好了嗎？機會可就只有這一次。”

    聽聞程千里的話，黑衣男人心頭一震，眸底翻江倒海的翻涌著，遲疑了幾秒鐘的時間後，他終於緩緩開口了：

    “好，我說，我的確在聶欣芸的指使下替她做了很多事。”

    黑衣男人面上糾結的表情緩和了一些，他嘆了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將心中隱藏已久的秘密一吐為快。

    他從程千里的話裡讀出了很多資訊，也深知那些事一旦被揭發出來，揹負的罪名或許賠上他這條命都不夠。

    與其咬死了去保護聶欣芸這個不穩定的因素，還不如早一點先發制人，以求自保，就算不能全身而退，也至少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聽到黑衣男人終於鬆了口，洛芷的心情開始慢慢的緊張了起來，她往前走了一步，犀利的眼神看著他，低沉著聲音說道：

    “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代清楚。”

    洛芷用力壓抑著內心的激動與憤怒，可仍舊可以從她的聲音裡聽得出那一絲呼之欲出的怒火。

    黑衣男人抬眸與洛芷對視了一眼，隨即，將視線挪到前方的地面上，緩緩的開口：

    “幾年前洛晴出事的那天晚上，是聶欣芸指使我們跟蹤她毀掉她的清白，結果，沒想到她在逃脫的過程中，竟然不小心從樓上跌落成了植物人，後來，也是聶欣芸讓我去醫院拔掉了洛晴的氧氣面罩，然後陷害到洛芷身上，最後一件事，就是去年醫院的那場大火……”

    黑衣男人的臉色很平靜，看不出特別的情緒，聲音有些低沉，從他的語氣裡可以聽的出，他的內心或許在此刻有了一絲絲懺悔之意。

    而他這平靜的講述在洛芷聽來卻猶如一把把利劍插在自己心頭，她顫抖著雙手拿出手機，對著黑衣男人按下了錄影鍵。

    洛芷的眼淚隨著黑衣男人平靜的話語，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此刻的她，頭痛欲裂，爲了避免鏡頭偏離，她下意識用力抓緊手機，手上的骨節根根泛白。

    黑衣男人的話說完，洛芷的情緒也終於在那一瞬間崩潰，她瞪著猩紅的雙眼，咬緊牙關，大口喘息著，憤怒的衝到黑衣男人面前。

    “我要殺了你！把子言還給我！我要殺了你……”

    洛芷如同瘋了一般撲上去，歇斯底里的怒吼著，眼淚如同泄了閘的洪水，噴涌而出，幸虧，程千里及時上前擋住了她。

    “不要激動，他會受到應有的懲罰的。”

    看到洛芷幾近瘋狂的樣子，程千里打心底裏他，卻也知道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