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芸，煜寒在家嗎？”

    看著聶欣芸一臉憔悴的樣子，段凌翔的眸底快速的劃過一抹憐惜之情，遲疑了幾秒鐘的時間，他才緩緩開口。

    聶欣芸抬眸與他四目相對，勉強擠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抬手指了指書房的方向，聲音有氣無力的說道：“在書房。”

    段凌翔點了點頭，忍不住再次看了她一眼，這才轉過身朝書房走去。

    輕輕推開門書房的門，瞬間一股濃烈的混雜著菸草氣息的酒精味撲面而來，就連一貫喜歡喝酒的段凌翔都忍不住不適的皺了皺眉。

    地上散亂不堪的堆滿了空酒瓶，桌子上的菸灰缸裡堆積的菸頭像一座小山丘一樣，頂上還冒著絲絲青煙，看上去猶如爆發過後的火山一般荒涼。

    窗戶被厚重的窗簾擋住，陽光全都被隔絕在了外面，儘管今天的天氣不錯，卻似乎與房間內的昏暗沒有一點關係。

    蕭煜寒伏在書桌上，手裏還攥著一瓶白酒，聽見門響的聲音，他緩緩的抬起頭看過去。

    他的身上還穿著那件婚禮上的黑色西裝，只是此時已經褶皺的不成樣子，那道被撕開的口子還在，翻出的內襯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

    內搭的白色襯衣已經沾滿星星點點的汙漬，領口處掉落了幾粒釦子，小麥色的面板裸露在外面，下巴處的鬍鬚密密麻麻的長出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頹廢至極。

    見是段凌翔走進來，蕭煜寒的視線再次挪回到手裏的酒瓶上，仰起頭，又是一大口灌下去，濃烈辛辣的酒精灼燒著食道，混入胃裏，讓蕭煜寒麻木的神經得到短暫的放縱。

    “你打算這樣子頹廢到什麼時候？”

    見蕭煜寒這副意志消沉的樣子，段凌翔的心情十分複雜，再想起剛剛聶欣芸憔悴不已的面色，他忍不住有些氣憤的走到蕭煜寒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說道。

    聽聞段凌翔的話，蕭煜寒面上短暫的一怔，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後，彷彿沒有聽見一般，仰起頭，又是一大口。

    白酒劃過口腔，嚥下去的那一刻，蕭煜寒的五官扭曲到變形，但他似乎很迷戀這種感覺。

    見狀，段凌翔心裏的氣憤更盛了一些，他用力的提了一口氣，上前一步伸手奪過了蕭煜寒手中的半瓶白酒，順手一扔，“砰！”的一聲，酒水連同玻璃碎成一片，空氣中的酒精味更濃烈了一些。

    隨後，段凌翔大聲呵斥：“我問你話呢，你聽不到嗎？洛芷已經死了，你現在這副樣子對欣芸公平嗎？你看看欣芸都被你折磨成什麼樣子了？非要等到失去的時候才知道珍惜嗎？”

    段凌翔眉頭微蹙，用力抿緊唇角，義憤填膺看著面前的蕭煜寒，兩隻手緊攥成了拳頭。

    聞言，蕭煜寒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隨後，一絲落寞劃過眼底，他抬手扶住額頭，胳膊支撐在桌子上，身子微微顫抖，忍不住小聲啜泣了起來。

    段凌翔的最後一句話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洛芷讓他真切的明白了什麼叫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可惜，一切都晚了，巨大的痛苦籠罩著他，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聶欣芸的事了。

    想到這裏，他的內心百感交集，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似乎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一個出口，悲傷到停不下來。

    許久，他稍稍控制住情緒，才哽咽著開口：“我還能怎麼辦？洛芷和兩個孩子，三條人命，就這樣說沒就沒了，我無法接受……”

    蕭煜寒聲音沙啞，儘管已經用力隱忍，眼淚還忍不住掉了出來。

    見蕭煜寒這痛心疾首的樣子，段凌翔心裏的怒氣消散了一些，眼神中劃過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緒，他輕輕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

    “我明白你心裏不好受，可越是這樣，你越應該冷靜下來，然後振作起來，一味的頹廢只能傷害到身邊愛你的人，難道你還想再嘗試一遍失去才知道珍惜的痛嗎？”

    段凌翔俯下身，一隻手搭在蕭煜寒的肩頭，說話間輕拍了一下以示安慰。

    不管是蕭煜寒的頹廢還是聶欣芸的憔悴，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見蕭煜寒仍舊痛苦的不能自已，他停頓了一下，深深撥出一口氣，接著說道：

    “我特意去看了警方調查後對於這場火災的案情說明，覺得這件事情似乎另有蹊蹺，你如果真的覺得對不起洛芷，就應該振作起來去調查真相，去把幕後的兇手找出來，以安慰她的在天之靈。”

    段凌翔的語氣很平靜，卻如同一盆涼水順著蕭煜寒的頭頂澆下來，讓他瞬間幡然醒悟。

    事發以來，他只顧著自己沉浸在悲傷裡，根本沒來得及去思考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災背後的蹊蹺。

    不可置疑的是醫院的消防設施是非常完善的，而且事發在白天，又是醫院那種人流量絡繹不絕的地方，怎麼會突發那麼大的火情而沒有被人及時發現，最後釀成那麼慘重的後果？

    除非是有人刻意在極其隱蔽的地方刻意放火。

    想到這裏，蕭煜寒不禁一陣脊背發涼，他緊皺眉頭，臉上的表情逐漸恢復了正常，剛剛的頹廢消散了許多。

    見自己的話對蕭煜寒起到了作用，段凌翔的心裏很安慰，便不想再繼續久留，他知道，此刻的蕭煜寒需要獨處的空間去暗自冷靜思考。

    於是，段凌翔轉身往門口走去，腳步剛剛邁出去一步，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腳步停了下來，隨後，轉過身往窗戶的方向走去。

    他緩緩走到窗邊，“嘩啦”一聲，將厚重的窗簾整個拉開，瞬間，一股刺眼的陽光照射了進來。

    蕭煜寒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透過灑在地上的光束，可以清楚的看到房間裡瀰漫着的灰塵和煙霧。

    水壺，段凌翔輕輕一推開啟窗戶，清新的空氣立刻隨風飄進了房間，做完這件事，段凌翔滿意的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回過頭看著蕭煜寒，微微勾了勾嘴角，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