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氣的渾身顫抖，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指著棺材罵道：“老杜啊老杜，你都看到了，你這兩個混蛋兒子是什麼東西？村裏發現你人沒了，我就給他們打電話，現在還不來！”

    要說事也湊巧。

    村長沒罵兩句，遠處又是一陣汽車喇叭響。

    一會功夫，兩男兩女，外加兩個孩子走進院子。

    不用問，這就是老杜頭兩個兒子跟家人。

    還沒等我們說話，小女兒冷著臉走到兩個哥哥面前，怒道：“大哥，你們還有沒有良心？爹死了，你們怎麼今天一早才告訴我！”

    被稱作大哥的中年人，梳著大背頭，紅光滿面的，一看就是個大老闆。

    而且這兄弟倆長的跟老杜頭都很像，只是臉上沒半點悲傷情緒。

    中年人冷哼一聲，“小萍，爹死了還得我告訴你？你還是不是爹的女兒了？爹死了都不知道？”

    “我、我不是換電話了嘛！”

    小萍有些無力的解釋道。

    這時候，二哥晃著腦袋，一臉不屑的拽了妹妹一把，“你還知道自己是爹的女兒？這麼多年，你除了給點錢，你還做過什麼？”

    你放屁！

    小萍也來了脾氣，指著兩個哥哥叫罵道：“你們兩個白眼狼，我好歹還給爹些錢呢，你們給過什麼？”

    “爹平時想孫子，想讓你們回來看看，你們呢？帶著孩子出國旅遊都不回村子看一眼，還好意思在這訓斥我？”

    越罵越來氣，小萍又指著大哥身邊的女人，“大嫂這一身上下，值個幾萬塊了吧？上個月買的包小五萬吧？”

    “你們這麼有錢，平時怎麼一分錢都不給爹？我好歹還給兩百呢！”

    當著這麼多人被揭穿老底，哥嫂明顯有些掛不住。

    正想回擊，村長吼了一嗓子，“老大、老二，你們說說，平時你們對自己爹盡責任了嗎？”

    “你們三個兒女，哪家過的差了？你們老爹在這破房子裡吃糠咽菜的，連煤都買不起，你們還算是人嗎？”

    別看兩個哥哥敢跟妹妹叫板，但面對村長的訓斥，他們不敢說話。

    這時候我走上前，將村長扶到一邊，對著老頭兩個兒子說，“你們兩家有一個算一個，在老爺子棺材前跪著，一直跪到正午。”

    村長明顯看了我一眼，他當然不知道我昨晚跟老杜頭魂魄的對話，還以為我是在懲罰這兩個不孝子。

    “憑、憑什麼？跪到中午？你有沒有搞錯，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我們這樣說話？”

    老杜頭大兒子首先就不幹了。

    “是啊，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來指揮我們？”

    二兒子兩口子也衝上來跟我對峙。

    我指了下身後老杜頭的遺像，“就憑他是你們爹，憑他死的冤枉。老爺子活活把自己給餓死了，他在怨恨你們。”

    “你們難道想讓自己的老爹帶著怨氣離開嗎？這麼多年，你們盡過當子女的孝道嗎？”

    “別怪我沒提醒你們，我這都是為你們好。你們要是不聽我的話，後果自負！”

    這是我給他們最後的機會。

    沒想到這杜家老大、老二兩口子滿眼不屑，徑直走進屋裏。

    “這群白眼狼！”

    村長頗感無奈。

    可自己又不是杜家的人，能怎麼着？最多抱怨幾句罷了。

    很快，午飯好了。

    飯桌上，村長提出了葬禮的費用，意思是讓這三個兒女分攤。

    女兒小萍一家沒意見，承諾絕對不會讓村裏出錢，並且拿出了銀行卡。

    到了兩個兒子這邊，人家根本就不理這茬，依舊自顧自的吃喝。

    這幅做派，哪裏像是來給爹奔喪的，沒一點難過的架勢。

    “唉，真是作死啊。”

    我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他們自己找死，怪不了別人了。

    村裏有自己的墓地，都是在山上，車子也開不上去，全靠人力。

    吃完飯，村長再次攔住兩個兒子，“你們兩個今年也四十多歲了，都是大老闆。這葬禮費用，包括棺材錢，必須得出！”

    “我說村長，是村裏自願給我爹裝殮的，又不是我們逼你們這麼做的？難不成我們不出錢，你還能把我爹從棺材裏扔出來？”

    你們！

    村長徹底服氣了。

    沒想到這種話能從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嘴裏說出來。

    是啊，人家不拿錢，你能把老頭從棺材裏扔出來啊？

    氣的村長轉頭坐在一邊。

    直到四點，在我的主持下，幫忙的村民紛紛拿起紙活，等待老杜頭三個兒女。

    杜家老二在隊伍最前面，邊走邊撒著紙錢。

    杜家老大抱著老頭遺像，滿不情願的跟著二弟。

    孫子孫女舉著招魂幡跟在後麵。

    一路上還算是順利，老頭棺材也沒有任何怪異現象出現。

    但我心裏很清楚，這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從這老大、老二兩口子的表現來看，老杜頭的魂魄肯定都看到了。

    恐怕現在怨氣已經更加濃烈了。

    原本我是想離開的。

    我是送葬人，只做橫死人的送葬。

    現在老杜頭家的事，屬於陰陽先生的活。

    但礙於村長他們把我找來了，現在我中途撤了梯子，於心不忍。

    村子不遠就是大山，距離有個千八百米的。

    山也不高，大概只有六七十米海拔。

    站在遠處，我大致看了眼山的全貌。

    大山前面有一條小溪，自上而下。

    山根底下，村長跟我說，村裏的墓地就在半山腰，老杜頭的老伴就埋在上面。

    看著蜿蜒曲折的山路，我做到心裏有數。

    這個墓地選擇的還不錯。

    關於選擇墓地，這裏麵是有些講究的。

    好的地理，就是要蜿蜒曲折。

    山勢像是衝前朝拜，而不是前衝。

    水勢凝聚而不是傾瀉，山高水深，草木茂盛的氣象為最佳。

    眼前這座大山，雖然只有一條小溪自上而下。肯定不能保佑子孫後代大富大貴，但起碼不至於遭至過大的災禍。

    大山前低後高，尾部一座山峰凸起，更像是一隻猛虎趴伏於地，這正好印證了衝着前面朝拜，而不是前衝寓意。

    上山沒一會，兩個兒子一家就有些受不了了。

    走走停停，特別是大兒子、大兒媳婦，臉上滿是怨氣，好幾次都突然停下。

    要不是村長跟著，估計兩個白眼狼早就撂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