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扶著桌子邊緣劇烈咳嗽，眼淚都被逼出來的狼狽模樣，沈斯年握著易拉罐的手指逐漸發白。

    她神色漸冷，“你回去吧。”

    與方纔蠱惑誘人的嗓音截然不同。

    容覺知道她生氣，有些無措，“我是不是……”

    “我有點事，這些東西不能給外人看，請你離開。”

    疏離的彷彿剛纔跟他聊天的是另外一個人。

    容覺頓了下，知道再待下去恐怕會適得其反，便起身，“嗯，那您路上小心。”

    他離開，順便帶走那罐開封的啤酒。

    沈斯年繼續檢視已經剪輯完成的片子部分，小桌上的啤酒散發著冷氣兒。

    不知過了多久。

    她抬手揉揉痠痛的脖頸，看看電腦右下角時間，已經是兩點二十八分。

    將電腦關閉，她收拾桌上的殘局。

    路過門口的垃圾桶時將所有東西都丟進去，連帶僅喝了兩口的啤酒。

    她慢慢的朝停車的方向走，遠遠的，看見路燈下蹲著一個人。

    容覺的腿都要蹲麻了。

    他扶著路燈柱子站起來，手裏提著巴掌大的一盒小蛋糕。

    “附近沒有餐廳開門了，那家甜品店還沒關門，不過也只有這個。”

    他抬手，示意她看小熊模樣憨態可掬的蛋糕。

    白花花甜軟的奶油，和軟糯的麪包。

    沈斯年在距離他兩米的距離站定，“不是讓你先走？”

    “沒有車，”容覺無辜道，“我手機摔壞了。”

    說著，他舉起已經摔得慘不忍睹的手機，明顯不是沈斯年買的那款。

    沈斯年的目光回到他手中的蛋糕。

    他解釋道，“剛剛走回來的時候，那段路路燈壞了，我沒注意，被翹起的磚絆了下。”

    沈斯年也沒說信不信，只是能看到他白色的T恤上面沾了好幾塊灰黑的汙漬。

    她去開車，容覺揉揉膝蓋，嘶了一口氣。

    夜風透過大開的車窗吹進來。

    容覺拎著蛋糕坐在後麵。

    大半夜的，馬路上沒有人，可以說是暢通無阻的回到酒店，半個多小時的路程被縮短了三分之一還多。

    酒店大廳燈光明亮，走在容覺側面，很容易看到他白T恤上面的髒污，胳膊肘還有擦傷。

    買蛋糕回來摔倒應該是真的。

    這會兒沈斯年都不知道應該給出什麼反應。

    一般來說，是人都不會在對方明顯壓抑壞情緒的時候再次湊上來。

    電梯門緩緩關閉，兩人並肩而立，沈斯年偏頭打量旁邊的男孩。

    精緻的眉眼，不論是輪廓還是五官都極其符合她的審美。

    按理說她應該會產生興趣，可偏偏她感到煩躁。

    “你見過哪個小情人在金主生氣的時候湊過來？”她語調冷淡疏離。

    容覺愣了下，隨即笑起來，“您已經拒絕我抱大腿了，我當然要想別的途徑獲得寵愛。”

    走出電梯，他把蛋糕遞過去，“希望您的心情好一些。”

    “如果我讓您不開心，那麼我向您致歉，我會改。”

    什麼緣由也不問，只會認錯。

    可這招有用。

    沈斯年垂眸掃了眼，接過來，“早點休息。”

    “晚安。”

    男生帶著笑意的問候語落下。

    沈斯年閉了閉眼睛，開啟房間門。

    腦海裏閃過殷橙的話。

    她不瞭解自己的前男友們，更不會去了解別有用心的容覺。

    要資源，要錢，根本不值得她費心。

    可現在她所處的位置代表必須要把主動靠近的人查的一清二楚。

    容覺也不例外。

    所以她得知了容覺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

    透過非法手段。

    她知道容覺父親是個賭鬼，欠債不還，最後捲了家裏所有的錢跑路，剩下年僅十歲的他和患有心臟病的妹妹，以及習慣做家庭主婦的媽媽。

    他從小聰明懂事，學習很好，幹活也賣力。

    搬過磚，刷過盤子，送過外賣……

    這都是沈斯年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他在高中畢業輟學，當時已經考上知名大學，卻因為學費望而卻步，最後選擇進入娛樂圈。

    結果一年多不溫不火。

    索性他妹妹病情基本穩定，所以衣食住行沒有什麼大問題。

    在他們家鄰居眼裏，這家人命苦。

    ……

    房間裡，容覺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思索今天沈斯年情緒突然變化的原因。

    他沒忍住，戳了戳寧悅的對話方塊。

    ［寧姐，在嗎？］

    ［寧悅：暗中觀察jpg.］

    ［寧悅：這麼快回來了？有什麼事儘管說］

    容覺斟酌片刻，還是隱瞞了部分事實，［沈導情緒變化多嗎？］

    ［寧悅：沒有，除了拍戲期間，成天到晚笑的跟朵花兒似的，怎麼？她吵你？打是親罵是愛，看來阿年跟你情感升溫很快啊］

    容覺抿抿唇，繼續問，［我好像惹沈導不開心了］

    這話說完，他瞥見上方“對方正在輸入……”的標識，過了會兒，依舊沒有動，他不得不退出去，刷起微博。

    推送置頂的是柳信最新的微博。

    【柳信V：大家來找不同（圖片×2）】

    兩張圖片都是他與沈斯年的合照。

    美人慵懶。

    沈斯年身著紅色長裙坐在沙發裡，身姿妖嬈，面上卻沒有多少表情。

    美，卻沒有生氣。

    另一張好像是那晚宴會的照片。

    ［我看出來了，你在炫耀］

    ［祝賀男神與沈導相識三週年，撒花］

    ［撒花撒花］

    ［笑死，每年都在自我感動？］

    ［黑子滾好嗎］

    ［總感覺沈導沒變，還是高貴冷豔，我們男神淪陷了嗚嗚嗚］

    ［從前的男神：女人是什麼

    現在的男神：阿年以外的女人是什麼］

    ［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又是為我磕的cp瘋狂心動的一天］

    ［什麼時候能官宣呀］

    ［沈導你睜開眼睛看看好不好！］

    柳信的粉絲都知道，他們男神每年這天都會發一條微博，記錄他們相識的週年紀念。

    雖然沈斯年鮮少迴應，雖然他雙料影帝被罵舔狗。

    容覺翻看柳信的微博，最近的三條都是關於沈斯年。

    一條是轉發沈斯年那條不想開工的動態，一條是幫沈斯年宣傳。

    總而言之，三百多條微博有一半以上都與沈斯年有關。

    可想而知他對沈斯年的感情有多深。

    他猛地坐起身，盯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有些煩悶。

    明明他不該在意沈斯年的私生活，有點控制不住。

    評論還在不停的蓋樓。

    他退出微博，點開微信。

    靈敏的觸屏反應讓他有些緩不過神。

    直到手指不小心觸碰進沈斯年的對話方塊，才猛然反應過來。

    剛纔那句好像回錯了人。

    難怪寧悅許久都沒有回覆。

    他頓了頓，連忙去傳送訊息挽救。

    ［對不起］

    對方正在輸入……

    過了會兒，他收到來自沈斯年的訊息。

    ［這麼晚不睡覺，明天想請假？］

    容覺連忙否認，［沒有，我馬上去睡］

    ［我同意］

    螢幕上突然出現的三個字讓容覺有點懵。

    ［什麼？］

    ［沈導：明天給你一天假，好好休息］

    可以說是突如其來的驚喜。

    畢竟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多，明天七點鐘集合，他也感覺有點人生灰暗。

    這會兒莫名其妙給他放假，容覺忐忑不安的追問，［沈導，如果我哪裏做的不好，您指出來就可以，其實休不休息無所謂］

    知道他會錯意，沈斯年絲毫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別多事］

    之後，不論容覺怎麼催促都沒人回覆。

    他抱著手機，睡意消散大半。

    而實際上，沈斯年卻是也沒有變相趕人的意思。

    她只是收到一點點訊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