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持續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花信風以僵硬的笑容再次問道：

    “聆水仙，我再問你一次。”

    “嗯，好。”

    他吸了一大口氣，字字分明地說：

    “你——”

    “嗯！”

    “是——”

    “嗯！”

    “你——是——福——神，沒錯吧？”

    “嗯呃……對啊。”

    聆水仙的自信似乎有些動搖，以一對極有特徵的眼睛四處遊移，不敢正視花信風。

    花信風用手指指著額頭，一陣無力。

    “我說聆水仙，自己下海這種事，應該是黑社會或假車禍真詐財那種人纔會做的吧？這根本不是幸運女神的作風。難道沒有其他更聰明更間接的作法嗎？”

    “關於這個嘛……”

    聆水仙玩起了手指，說：

    “其實有一種叫做『幸運招來』的招式……”

    “喔喔！很棒啊！名字聽起來就很吉利！那是什麼樣的招式？”

    “嗯！就是讓目標物的因果迴圈朝向有利的方向，具體來說就是提升發生好事的機率……舉個例子好了：要錢的話，就讓你在路上撿到錢；跌倒的時候，地上會出現柔軟的坐墊之類的。只是……”

    “只是？”

    “很可惜的是，我還無法運用自如這個招式，因為你的『幸運關鍵字』還沒定案。”

    “『幸運關鍵字』？”

    “嗯，就是像咒語一樣的東西。我得找到一個最適合你的稱呼，這個招式才能發揮功效……但是我纔剛轉職為幸運女神沒多久，所以無法立刻得知你的關鍵字。”

    “啥？轉職？你說誰？”

    “就是我啊。”

    “啊？幸運女神是這樣來的嗎？那、那麼，你原本是做什麼的？”

    “窮神。”

    “也不算是窮神啦……”聆水仙以手指搓搓著自己的額頭，俏皮地歪著頭接著說道：

    “應該比較接近瘟神吧？”

    “啊，抱歉！我忽然想起來有急事要處理，先閃人了！”

    “等等！”

    聆水仙一把抓住花信風的脖子。

    “放我走！求你讓我回家吧！”

    花信風拼命揮舞著四肢，打算逃之夭夭。

    難怪他覺得不對勁。

    天底下哪有這麼好康的事？窮神是什麼玩意兒？

    瘟神呢？這又是什麼恐怖的傢伙？

    “那是以前啦！都是過去式了！現在的我可是正牌的幸運女神，這點是毋庸置疑的！我不是答應給你錢和女人了嗎？”

    “不管是哪一種神，全部指的都是你啊！結果你跑來找我，只是想叫我和你一起做些犯法的事嘛！”

    “……我、我沒那個意思……啊！”

    聆水仙忽然靈光一閃，自顧自地叫了起來。

    她迅速繞到花信風的正前方，指頭一伸。

    她稚氣的臉孔作出極為認真的表情，說道：

    “我都忘了一件事！其實我還有另一種直接增加金錢的方法，而且當場就能使用！我想這個方法就像你說的，不但聰明而且夠間接！”

    花信風停止了逃跑的動作，但心裏還是百般質疑。

    “……真的？”

    花信風還是忍不住問了。聆水仙十分認真地點點頭。

    “我還有另一招，叫做『兌幣神技』。”

    “……兌幣神技？”

    “嗯！”

    聆水仙點了兩次頭，以示肯定。

    “就拿百元鈔票來比喻吧，我可以將它變成兩張五十元，再將兩張五十元變成一百個一元硬幣，然後再變成一千個一角硬幣……在兌幣的過程當中，就會不知不覺地產生多餘的利息，是很棒的絕招唷！”

    “喔～！”

    花信風佩服萬分，嘖嘖稱奇。

    “好厲害的招式啊！聆水仙，果然很有幸運女神的樣子唷！”

    “哼哼～”

    聆水仙又挺起了胸前那片略嫌平坦的飛機場。

    “當然囉！順便告訴你，關於你們這個時代的貨幣制度，我也有在關心唷！”

    “嗯，了不起，相當了不起！那麼，比例大概是多少？”

    “咦？”

    “我是說，多少錢能換來多少利息？”

    “啊，唔嗯～”

    聆水仙屈指一算，答道：

    “大概是五文錢吧。”

    “五文錢？”

    花信風眉頭深鎖，在腦海裏盤算著。

    “你說的『文』……是指一元、一毛、一分、一文錢的文嗎？”

    “嗯！”

    “這樣的話，呃……就是00005％……呵。”

    “怎、怎麼了？效率果然不太好，是嗎？”

    “呵呵，不是這樣的，小聆水仙。”

    花信風發出了幾聲像是因為身體某處短路而引起的呵呵怪笑，繼續說：

    “問題來了。以現在的貨幣制度來說，在兌幣的過程當中，要多少錢才能產生五文錢的利益呢？”

    聆水仙掐起手指算了起來。

    “呃！嗯……一萬元？”

    “正確答案。將一萬元換成零錢之後，才能得到五文錢的利益，是吧？爲了獎勵你答對謎題，我就特別破例公佈錢包裡的內容吧～”

    花信風說完，便從口袋裏掏出了錢包。開啟來一看，裡面有數枚銀色硬幣，四、五枚一元硬幣，以及兩枚一角硬幣。令人深感同情的是，藏在錢包深處的五張百元大鈔還用細字麥克筆寫上了名字和住址，以防某日不幸遺失。

    “這是湯問夢澤一年b班花信風的錢，撿到記得還給他唷～”

    就這樣而已。

    他的錢包裡只有這些錢而已。聆水仙呆住了，花信風則猛然別過頭去。

    他露出了極為疲憊的笑容，說：

    “別說一萬元了……”

    仔細一瞧，花信風的臉頰已經淚流成河。

    “我連一千都沒有！我已經整整一週都沒見過一千元了！叫我去哪裏準備這麼多錢啊！更何況是一萬！”

    聆水仙沉默了一下，然後驚歎道：

    “你……”

    “……真——的很窮耶！”

    她睜大了雙眼如此說道。

    “你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