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喝茶
原因有幾個。
第一,昔正的表情出奇鎮定,聲調也十分平穩,臉上始終掛著笑容。
這麼說其實不太正確,從他穿著黑色西裝和手持漆黑花束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夠可疑的了。不過這樣的打扮也可以解釋成昔正非常恰巧地剛參加葬禮回來,而且手上完全沒有能夠拿來攻擊敵人的武器這一點也佔了很大的因素。
總是將花信風推落無底深淵的兇暴伐木電鋸,或者爲了砍人而磨得鋒利雪亮的青銅大刀,這兩樣東西似乎都沒在他身上看到,所以花信風作出了積極的預測。
也許,他真的只是有什麼話想告訴自己而已。
充滿祈禱的預測。
不過也有可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再來提到最大的原因。
那就是,就算花信風逃到天涯海角,這個人也絕對有辦法像殭屍一樣追上來。
已經完全放棄、幾近可悲的理由。
他的追殺行動恐怕要到死了才肯鬆手,就連變成屍體都不願停止攻擊——而且最根本的原因在於,這個人還算是一般生物嗎?真的也會掛掉嗎?
這就是花信風的想法。
基於以上理由,花信風不得不將他請進門。
“喔……花信風,你的家還挺不錯的嘛!”
“是、是嗎?謝謝您的誇獎……”
如兔子般不斷顫抖的花信風一邊將昔正帶進來,一邊以沙啞的聲音回答。
“哈哈哈,喂喂,怎麼啦?你很緊張?”
昔正開朗地笑道。
……咦?怎麼……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花信風如面對頭號殺人鬼般唯唯諾諾著,一邊若無其事地觀察昔正。
他看起來心情出奇地好。冷靜鎮定、威風凜凜。這個長相和身材本來就很完美的青年足以媲美電影明星,一舉一動都充滿魅力。若不看衣服顏色,看起來就像一名外表無懈可擊又年輕有為的商業人士。
“啊,你是說我這套衣服嗎?”
昔正苦笑。
“這是因為……是的,我剛參加葬禮回來。”
他抓起衣袖給花信風看。花信風頓時覺得緊張感多多少少減緩了一些。
花信風微微鬆了口氣。
這樣啊,原來是因為參加喪禮。
既然如此,穿全黑西裝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可是——
另一種不安突然襲上花信風心頭。這種感覺實在很難形容,就像面對某種超自然現象……一種叫“悟”的山中妖怪。
善於讀取人心、說出來的話跟對方一模一樣的深山怪物。
眼前的昔正,就像一頭“悟”。
讀取花信風心思後說出來的答案跟花信風想的完全相同——現在不就是這樣嗎?
花信風不禁全身一震。
“對了,我有點口渴,可以泡杯茶給我嗎?”
昔正以爽朗的語氣說道,嘴角掛著笑容。
“今天好忙,害我沒時間喝水呢!”
……那玫瑰呢?
黑色的玫瑰又是什麼玩意?
花信風用僅剩一半的腦漿思考著這個問題。發現花信風的視線落在那個東西上面,昔正根據常識解除了花信風心中的疑問。
“嗯?你是說這些玫瑰嗎?”
……該不會是女人送的吧?
“唉呀,真不好意思,是某個客戶的女社長送我的。她很愛開玩笑,說黑玫瑰很適合我。不過我覺得她只是在諷刺我而已。”
“這、這樣啊……”
是啊。
完全不奇怪,沒有任何矛盾。狀況看起來就像花信風所想的,昔正似乎摸透了花信風的想法,但事實上只是因為過於畏懼而已。
不奇怪。
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
……還是很怪!
“請、請問是在葬禮上收到這束玫瑰的嗎!?我、我怎麼從沒聽說這種事……”
“花信風——”
昔正的聲音忽然低沉起來。
“——可以給我茶嗎?”
花信風覺得昔正的眼睛有一瞬間突然變得十分模糊漆黑。但下一秒,昔正又開朗地笑了。
“我不是說過我很忙了嗎?一下子參加葬禮,一下子跟客戶開會,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吧?”
是這樣嗎?
真的有這種事嗎?
有哪個人會穿著全黑西裝直接去談生意啊?
但花信風最後還是沒能問個清楚。他實在問不下去,因為昔正一直襬著一張笑臉。
沒錯,花信風只想趕快知道昔正來訪的真正目的。
但若真的問了,花信風覺得眼前這個思慮周到、懂得拿捏分寸又有教養的成年男子一定會在瞬間性情大變。
披在身上的人類外皮一定會掉下來。
所以,就算自己在意得不得了,花信風也不敢再次開啟這個話題。
花信風還寧願他一開始就一邊大叫一邊衝過來攻擊自己。
這麼一來就單純多了,只要拼命逃跑就好。
然而,昔正卻是一副善解人意的老大哥表情。
“好啦,可以泡杯茶給我了吧?”
他調侃道。
花信風當然只能點頭。
“當然,我立刻來泡茶。”
他只有這個選擇。
斷斷續續的雨滴打在木屋屋頂上,聽起來格外刺耳。花信風開啟爐火加熱裝了水的茶壺,沒一會兒茶壺便冒出蒸騰的熱氣。
花信風每隔三秒就回頭偷瞄一下後面。
說實在的,他最害怕的就是背對昔正這種毫無防備的狀況。
但現在,昔正卻以十分放鬆的神情整個人靠在真皮椅子上,抬頭望著天花板。
“嗯,真不錯……真的……非常不錯。”
現在花信風在廚房裏,與昔正之間大約有五公尺的距離。這樣的距離勉強給了花信風一點安全感。
“對了……”
昔正用極為放鬆、甚至帶著笑意的語氣問道:
“……聽說我們家月影曾經來你這裏住過?”
花信風沒想到昔正會如此直截了當,震驚得猛然回頭。他拼命忍住慘叫,全身僵硬地準備隨時跳到旁邊落跑。然而昔正的反應卻是——
“哈哈哈,我知道啦,其他朋友也在場對不對?月影也是這樣告訴我的,我也跟工作人員確認過了。”
昔正如洋人般誇張地攤開雙手,露出苦笑。
“就算是我,也不會懷疑你這種人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月影做些什麼的。”
說到這裏,昔正壞壞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過呢,即使有朋友在,年輕男女在同一個屋簷下廝混又睡在一起,這樣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