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九尾白狐的尾巴無力地垂落。

    沒有了大白尾巴的束縛，彥顏自高空墜落下來。

    漫天螢火迅速聚集到彥顏周身，託著她慢慢落回地面。

    緊接著，這些靈動閃耀的螢火又聚集到九尾白狐的身邊。

    這些螢火散發著金色透紅的光芒，似乎在用自身的力量為九尾白狐修復元神。

    隨著大白娓娓道來，他身上的咒箍不停地炸開，恍若燦爛的煙花在白色雲朵上綻放。

    他努力堅持著說了這麼多，到此刻，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繼續說下去了。

    九尾白狐頹然無力地趴在地上，他虛弱的喘息聲裡隱著微不可查的痛吟。

    彥顏貼著大白的腦袋，緊緊擁抱著他的臉，“師父，你是不是很痛？”

    大白想安慰她，卻無法凝聚元神之力，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彥顏不想哭，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她恨自己沒用，到現在也沒能想到一個兩全的辦法。

    難道，既能恢復記憶又能保全師父真的是奢望嗎？

    赤鴻看到彥顏哭了，急得在玻璃瓶中打轉。

    他不停地用尾巴敲打著玻璃瓶身，試圖引起彥顏的注意。

    有兩粒熒火先注意到了赤鴻的舉動，他們托起玻璃瓶送到彥顏面前。

    彥顏滿臉淚水地望著瓶子裡的小紅蛇，“赤鴻，你幫我想想辦法，怎麼才能救師父？”

    赤鴻在玻璃瓶中扭曲著細長的蛇身擺成一個字：無。

    彥顏看到這個字，直接絕望了，‘哇’地哭了。

    螢火聚整合鳳冥淵的樣子，擁抱著彥顏。

    這個擁抱讓彥顏感受到了溫暖和踏實。

    這時，赤鴻在玻璃瓶中又扭曲著身體擺出了第二個字：塵。

    彥顏看著這個‘塵’字，聯想到前面那個‘無’字，‘無塵’，是師父的名字！

    彥顏頓時收斂了悲傷的情緒，擦擦臉上的淚水，“赤鴻，你快接著說！”

    赤鴻努力地把自己的身體各種扭曲，彥顏抱著瓶子看地心急。

    終於，赤鴻擺完了一句話，他告訴彥顏：無塵沒事，陛下放心。

    赤鴻這一番操作，幾乎把自己扭成了麻花。

    擺完這十個字，赤鴻也像大白一樣頹然無力地癱倒在玻璃瓶中。

    彥顏拍拍玻璃瓶，問他：“你沒騙我吧？師父真的沒事嗎？”

    赤鴻無力地撅起尾巴梢，上下點點，算作是對彥顏的迴應。

    這時，閃耀的螢火聚集到夜空中，也擺出一行字：無塵沒事，顏兒放心。

    彥顏仰望著螢火，‘顏兒’這兩個字讓她內心觸動很大。

    關於她穿梭於六界收集鳳冥淵元神碎片的事情，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而面前的這些螢火卻都記得，每一粒都承載著她與鳳冥淵的過往。

    一粒螢火就是一個鳳冥淵，她的面前有九百九十七個他。

    他們就這樣在黑暗中閃耀著，靜靜地等待了千年之久。

    為她寂寥的元神增添了無盡華彩光明。

    彥顏朝著他們張開懷抱，“我的淵哥哥們，久違了。”

    螢火立刻聚整合鳳冥淵的樣子，緊緊擁抱彥顏。

    “哥哥們，告訴我，我怎麼才能就師父？”

    這時，一粒螢火飛到空中，舞動著用軌跡寫下了四個字：弄死姬芮。

    彥顏一臉茫然，“姬芮（ruì）是誰？”

    這粒螢火又寫：天帝。

    寫完飛回到彥顏身邊，然後又飛回去補充道：一個不稱職的天帝。

    彥顏唇角翹起來了，“我們要怎麼弄死姬芮，他人在哪裏？”

    另外一粒螢火飛到空中，寫到：恢復法力。

    寫完他回來，又換了另外的‘他’，在空中寫：姬芮在九重天閉關。

    彥顏雀躍的心情又恢復了平靜，繞來繞去還是得先恢復法力。

    她深深看了大白一眼，在螢火的簇擁下，回到實驗室內。

    首先進手術室察看鳳兮辰的情況，沒有任何生命體徵，也沒有任何資料參考，她也不確定他到底是好還不好。

    彥顏摸著屍體一樣的鳳兮辰，在他耳邊絮絮叨叨說了一會話。

    然後，來到觀察室，給書白和鄭思勤換了藥。

    這兩病號的情況已經很穩定了，完全可以轉移出空間。

    但是，書白還是在裝睡。

    在實驗室這個隱秘的地方，他都無法接受現在的自己，若是現在回到熟人面前，他該更接受不了吧。

    考慮到他目前的心理狀態，彥顏決定暫時把他留在空間裡。

    彥顏抬手搭在他的肩頭，語重心長道：“書白，對於你遭受的這一切，朕很痛心。”

    “可朕終究不是你，即便是朕再惋惜痛心，也不及你心中情緒之萬一。”

    “朕已經為你找了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很遺憾，你失去的回不來了。”

    “朕知道你心裏苦，但朕還是要告訴你：苦樂，只能自渡。”

    “你可以在這裏盡情地消沉下去，纏綿病榻熬盡餘生。”

    “朕認識的書白，不是這樣的，”彥顏握了握書白的肩膀，“兄弟們都在等你。”

    彥顏來到鄭思勤身邊，翻看他這幾日的診療記錄，人雖然還沒想，但她估計離甦醒不遠了。

    心想：要不把他送到翠竹苑？

    翠竹苑與偏殿相比，要狹小的多，且只有一個臥房。

    臥房童珞住著，這翠竹苑裏沒有鄭思勤的床位。

    彥顏先自己一個人出了空間，來到鳳冥淵身邊，安排李寶去翠竹苑把東廂房收拾出來。

    鳳冥淵打量著彥顏疲累的神色，“七弟怎麼樣了？”

    彥顏張開雙胞環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頭，把鳳兮辰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鳳冥淵輕輕撫拍著他的後背，“辛苦了，朕帶你會寢宮歇息。”

    彥顏用力抱緊他，“再待會，我要往東廂房放些醫用物資。”

    鳳冥淵偏頭親親她的臉，“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彥顏突然笑了，“好像我來大周之後，就沒有正常睡過覺。”

    “一天天的這些棘手的事，忙得昏天暗地，從來都是什麼時候有空了什麼時候睡。”

    “朝中那些奸佞詬病我是妖妃，以美色蠱惑你不上朝，我心裏其實挺冤的。”

    “替你當皇帝這四個多月，我踏馬都要累死了。”

    鳳冥淵寵溺地捏捏她的臉，“顏兒，其實朕也替你感到冤。”

    “治病救人，前線打仗，捉妖驅邪……都是你的功勞，在別人眼中卻是朕做的。”

    他捧起彥顏的臉，嚴肅而鄭重地說：“所以，朕做了一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