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距離楚傾月恢復神智，這纔多久？！

    眼下，滿打滿算不過一月時間，楚傾月竟然直接突破了煉體境，轉眼間已經來到了練氣境！

    連素來見多識廣的楚星文臉上都躍出不可置信之色，連帶著紀傾瀾和二姨娘，見狀，也各自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楚傾江，已經是同輩中的翹楚！

    而今不過十六歲，卻已經以煉體境八重的境界，秒殺了幾乎整座楚城九成以上的孩子！

    若說，僅次於的，恐怕也只有楚城第一世家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莫公子！

    但，哪怕是莫以晨，據有心人傳言，也不過是以煉體境九重的修為高居榜首！

    而這個楚傾月算哪根蔥！

    竟然以一個月的時間，突飛猛進橫跨整個煉體境，來到了練氣境？！

    天才這個詞，恐怕已經不足以形容在場之人而今的震驚！

    若是一定要找一個貼切的詞語形容，所有人的腦海中，都不自覺浮現出‘妖孽’兩個字來！

    可是此時此刻，眾人看向楚傾月的眼神，怎麼看怎麼彆扭！

    妖孽？！

    楚傾月？！

    那個一個月前，還只會跟在人家身後抹著眼淚哭鼻子的傻子，竟然搖身一變，成爲了放眼整座楚城，都出類拔萃的妖孽？！

    何其嘲諷。

    何其嘲諷！！！

    但，正因現實如此嘲諷，只見楚傾江眼中的怨毒越發深邃！

    她跪伏在地，憤怒的雙拳緊握，泛白的指尖在地上摳出深深地劃痕，指甲的縫隙中充滿了泥濘，也有殷紅的血跡涌出，又漸漸地歸於塵土。

    而此刻，楚傾月眸光滿是揶揄的掃過了臉色難看程度前所未有的二姨娘，又轉眼看了看神色僵硬，似乎至今沒有回神的楚星文。

    最後，她的眼光落在了楚傾江身上。

    “小賤人！你要做什麼！！！”

    隨著二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傳來，楚星文也頓時回過神來！

    可是楚傾月的步伐堅定，一步一步，邁向滿眼怨憤的楚傾江，不過噙著幾分笑意道：

    “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幹嘛？”

    她蹲下身，抬手挑起楚傾江的下頜，冷笑道：

    “碧蓉臨死之前，也是與你一般的眼神呢~”

    “楚傾月！你！”

    楚傾江露出愕然神色，不可置信的抬首望向楚傾月！

    她更寧可相信，碧蓉是死於獅子獸，或者是姜長老之手！

    而楚傾月的恢復，不過是巧合中的巧合！

    可是而今，所有的事實一一鋪開陳列於眼前，讓楚傾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憤怒和驚懼，甚至隱隱帶了幾分癲狂！

    “月兒！”

    楚星文見狀，連忙趕過來，卻被楚傾月忽然撐開的混元盾擋在了三丈之外！

    楚星文整個人一愣！看著面前看似無形，實則堅不可摧的混元盾，心裏複雜、懊悔的情緒，一時齊齊涌上心頭。

    “夫人！夫人！！！求求你，你救救江兒吧！當年的事都是奴婢的錯，但江兒是無辜的啊！”

    “……”

    看著面前身受重傷，以至於不得不艱難匍匐著向她爬來的紀沛瀾，紀傾瀾眼中有說不清道不盡的複雜。

    原本，主僕一場，素日來關係最好親如姐妹的紀沛瀾隨她陪嫁至楚城，本應主僕和睦萬事順遂。

    可偏偏，老天像是跟她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轉眼近二十年，當年的姐妹已經成爲了而今呼風喚雨的二姨娘，同爲母親，她的無力感和悲悍都讓紀傾瀾感同身受。

    但，她又要怎麼做，才能替自己的女兒，原諒一而再再而三試圖將她置於死地的楚傾江？

    若是方纔，楚傾月沒有說出她消失了一天一夜那日，在後山發生的事情。

    若是沒有那日在自家別院，楚傾江竟用武技，試圖重傷月兒。

    若沒有方纔她親眼所見，楚傾江一而再，再而三試圖將月兒置於死地，而未遂。

    如果沒有這些重重的事實擺在眼前，紀傾瀾說不定當真，會直接出手攔住楚傾月！

    當年的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

    何況，紀傾瀾素來是個清醒且開明的人，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紀沛瀾能爬上楚星文的床，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情。

    她從頭到尾，沒有怨恨過紀沛瀾。

    身為下人，希望得到更好的生活，爲了生活不擇手段，其實都是人之常情。

    而楚星文，一個男人，本性就是如此，他們的結合也怪她當初的執拗。

    或許楚星文對她的愛，本就微薄到一觸就破，說到底，也不能怪任何人。

    但偏偏，而今的所有事情加在一起，讓素來好脾氣的紀傾瀾，都做不到勸勸自己的女兒哪怕半句。

    她低下頭，看見匍匐在地的紀沛瀾涕泗橫流的臉上，不復往日的半分跋扈。

    她看向急忙衝過去的楚星文，被攔在幾步開外，為的究竟是月兒，還是江兒，誰也說不清楚。

    她看著楚傾江臉上近乎凝固的猙獰與狼狽，雖內心裏也不願月兒手染鮮血，但她也苦了這麼多年，這麼多人需要同情，又為何一定要月兒忍下那些委屈與痛楚，來成全這群施暴者的酷刑？

    很多話，到了嘴邊。

    可是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被風暴夾在所有人中間，她沒有邁出腳步，或許是不知道這一步該邁向何處，又或許是這一步，本就不該邁出。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

    這一刻她想，不論如何，自己的苦，不能再讓月兒承受一次。

    只要月兒所做不到肆意施暴天怒人怨的地步，紀傾瀾都會做她堅實的後盾！

    月兒擺不平的，由她這個母親，為她擺平！

    今日的事，錯不在月兒！

    而今的月兒既然足以自保，她便為她鋪平所有的道路，任她天高海闊！

    而此刻，蘇白看向閉目不語的紀傾瀾，看向楚府這亂成一鍋的眾生態，若說當真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恐怕唯他一人而已。

    只是這一刻，他卻彷彿看到了眼前的光明，看到了當年嫁入楚府蒙塵多年的紀家九明珠拭去灰塵，熠熠生輝。

    看見素來蠢鈍痴傻的月兒，終於回到了人生的正軌，邁出屬於自己的第一步！

    而此刻，喧囂都化作了背景，沉默纔是世界的主調。

    卻聽楚星文終於長嘆一聲，出口，打破沉默道：

    “月兒，為父此生只求你這一件事，放過江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