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長老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只說時間到了會來接她，便消失在了天邊的盡頭。

    她仰首望著簌簌的冬雪，一時間卻也覺得這冷風彷彿吹進了心裏，處處生寒……

    若是以往，君臨還在，塞北的雪她也甘之如飴。

    只是如今……

    她不由得露出幾分黯然之色，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身旁卻忽然傳來一道慈祥語聲道：

    “怎麼了，在想你那個情郎？”

    “……”

    楚傾月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她和楚天師的交情說不上……不，他們沒有交情。

    甚至在此之前連話都不曾說過，她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天師府，可是如今對方給她的感覺，卻總是帶著幾分莫名的熟悉。

    “丫頭，你上來多久了，如今楚家……是什麼境地？”

    她聞言，卻忽然一愣！

    見她瞪大了雙眼，帶了幾分不可置信的看了過來！

    卻見楚星河笑了笑，他伸出手掌，地面剎那間一個陣紋成型！一瞬間整個陣法之上，連簌簌的飛雪彷彿都硬生生被凝固在了空中一般！

    “你……你難道是……”

    若說起初，楚傾月對於楚星河身份的懷疑，還停留在天青國天師府的先祖之上的話。

    如今看到楚星河這一手時間法陣玩得如魚得水，她似乎才忽然醒悟過來！眼前的楚天師，可能是浩瀚楚家一脈的先祖！！！

    她張了張嘴，想起自己與楚家那些齟齬，似乎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只是楚星河見狀，卻挑了挑眉道：

    “妮子，怎麼不說話？如今的楚家，狀態如何？”

    “這……不……恐怕不太好……”

    她張了張嘴，一陣的欲言又止。

    而楚星河見她這般臉色，卻不由得挑了挑眉，思考著難道是這妮子叛道離經，與楚家矛盾不淺？

    孰料，楚傾月簡單說了一番當初在楚家的事情之後，卻見楚星河的臉色，幾乎是肉眼可見的因沉了下來……

    “……”

    楚傾月縮了縮脖子，心裏清楚楚星河作為地靈界第一天師，手上的功夫肯定比她要厲害的不是一星半點。

    單單就是如今這時間陣法，她要銘刻起來，都還要費一番功夫就可以見得，楚星河的天師修為，遠遠在她之上！

    尤其是……

    她眨眨眼，算了算，楚家的字輩是三十六個字，楚星河和她父親楚星文既然是同屬星字輩的話，眼前這位恐怕已經算不清與她的輩分了。

    硬要說，也只能用一句老祖宗來一筆帶過了。

    “你是說，你把國運石給了那小子？”

    楚傾月聞言，不過是一拍腦門，正心想怕什麼來什麼之際，嘴上卻半分不含糊道：

    “嗯……給了。”

    “你說楚家讓你們母女倆睡豬圈？”

    “倒……倒也沒有豬。”

    雖然原來那塊地方，確實是作為豬圈準備的地界。

    “後來，還聯合隱世山門，試圖撕開地靈界和靈界的障壁？！”

    “……”

    許是做賊心虛的原因，她一時間聽不出楚星河語氣中的喜怒，只能硬著頭皮點頭應是。

    孰料，她頭還沒抬起來，便忽然聽見‘咚’的一聲悶響！聽他咬牙切齒道：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我老楚家的人，怎麼到如今，就變成了這麼一群酒囊飯袋敗事有餘的東西！！！”

    剎那間，結實的石桌應聲化作齏粉！

    楚傾月更是整個人激靈靈顫了顫，眼下卻半分不敢亂動，只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石桌化作粉末簌簌的灑了一身。

    而楚星河看過來，只是擰起眉頭道：

    “那你的意思是，現在靈界已經改朝換代，換了一個新皇帝？

    你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楚家究竟是什麼處境？”

    “是……”

    楚傾月唇角抽了抽，那件事之後，尤其是甯浩然登基，楚傾月爲了避嫌，更是不曾參與任何政務。

    如今關於楚家的情況，饒是她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楚星河恨鐵不成鋼的重重長嘆一聲！再看過來的眼光中，帶了幾分無奈與關切道：

    “孩子，真是苦了你了，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的話，來找老夫幫忙吧。”

    楚星河的態度，以及這般剛正嚴明的性格，倒是讓楚傾月愣仲的同時，難免有些喜出望外。

    他給人的感覺，與紀國公有幾分相似，許是剛正不阿的人身上總是有那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正氣，讓人心生欽佩之心。

    只是……

    楚星河是何時，得知她的身份？

    又為何，原本不理世事之人，會忽然出手救了她？

    楚傾月的疑惑不過剛剛在心底徘徊，卻見楚星河已經看了過來，聽他沉聲道：

    “月兒，你我同爲天師，我看不透你的想法和修為，但是老夫猜測，你應該是在想老夫為何會出手救你，為何會識破你的身份？”

    許是睡了整整幾個月的原因，楚傾月的腦子一片混沌，說起這兩個問題更是一片空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楚星河見她不說話，卻只是笑了笑。

    天師的心情不好揣測，作為楚家的晚輩，這心情卻彷彿可以揣度幾分。

    只見他搖了搖頭，不知是不是確認了楚傾月是楚家後人的身份，楚星河給人的感覺瞬間便慈祥了許多，就像是跟家裏的晚輩閒聊一般，聽他沉聲道：

    “那日寧家與你打起來的時候，老夫看到你的陣法，自然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這時間陣法乃是老夫自創的，原本想要傳承下去，卻不成想子孫後代各個都宛如蠢驢！愣是怎麼都學不會。

    老夫還以為楚家的後人無非都是如此了，卻不料，幾百年過去了，倒是出了你這麼個出息的丫頭！”

    楚星河言語中的欣賞欣慰溢於言表不加掩飾，而楚傾月卻撓了撓頭，似乎是不好意思面對這樣的誇讚，又似乎……

    天師一途難於登天，說子孫後代各個都是蠢驢，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

    只是這些話，楚傾月沒有說出口，卻忽然，見楚星河臉色一變道：

    “丫頭，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你的路相比還是要往前走的，老夫算不出你的命運，但老夫倒是想問問，爲了寧家那個臭小子，你能做到什麼地步？何況……”

    他略微皺了皺眉，似有無奈道：

    “寧家那小子的情況，恐怕不容樂觀，留給你的時間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