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創造我，飼養我，利用我，毀滅我……”

    “將我留在這蠻荒之地，數百年……數千年……數萬年……”

    “人族……該死的人族……”

    起初，楚傾月聽見的聲音似乎不如此刻這般哀婉淒涼，可是隨著眾人瘋狂攻擊神機樹開始，它的聲音卻彷彿忽然變了。

    像是被鮮血沾染之後，激發了幾分魔性一般。

    面對激射而來的攻擊，招招致命，楚傾月艱難抵擋著後退之際，卻聽見她臉色越發古怪起來。

    甚至這一刻，她腦海裏忽然生出了另一種猜想……

    有沒有可能，這顆神機樹其實早在誕生之初便已經誕生了靈智，所以會產生怨憤，憎惡這樣的情緒。

    又在數百年後，被折磨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那是，恨。

    “月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神機樹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是不是還知道一些什麼別的訊息！！！”

    寧鴻羽見狀，焦急萬分，可是他嘗試過，只要一靠近，就會激怒這顆神機樹一般，受到瘋狂到致命的攻擊！

    只是眼下，隨著楚傾月身形騰挪之間，她肩頭的鮮血卻彷彿不曾停滯，這般幾經輾轉，鮮血已經漸漸染溼了半幅衣襟。

    聽到寧鴻羽的話，她卻古怪的看了看這晦暗的天色……

    眼下，來不及解釋，只聽她沉聲道：

    “更多的，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這機緣似乎不是我們這些人應該拿到的東西！！！”

    她頭也不回，再次擋開眼前的藤蔓，回答著寧鴻羽的問題。

    而目光看向面前巨大的神機樹，鬱鬱蔥蔥中似乎也從黑暗中伸出觸手來，要將所有活物全部送入地獄……

    起初，她聽到的聲音帶著幾分空茫與悲涼，卻萬萬沒有這樣的魔性！

    尤其是，前幾日觀察神機樹，她似乎也不曾見過神機樹這般彷彿墮入深淵一般的模樣！

    白日裏，她甚至隱約可以看見幾分耀目的光輝，那種感覺難以形容，但給她的感覺……

    那似乎，是一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力量。

    “焚天，有沒有可能，神機樹本身更接近神性，只是在融合了惡魔果後，纔會產生出這種魔性來？！”

    空間內，焚天忽然被楚傾月叫到名字！

    焚天一愣，見他瞪大了眼睛，就差罵一句‘你問我我問誰去’！

    然而沉默片刻，楚傾月只覺得一身冷汗漸漸浸潤了衣裳，沒能等到焚天的答案，耳畔卻極其難得的傳來了焚解的聲音道：

    “若是我跟你說，神機樹原本就是天地萬物之靈呢？”

    “什麼？！”

    楚傾月瞪大了眼睛，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於這一點，焚解對神機樹的瞭解似乎遠遠要多於焚天，只是這一刻楚傾月沒有時間刨根問底的詢問那眼前這般情況究竟是怎麼回事！

    心底裏，卻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猜想……

    她看了看始終掛在天上的血紅色圓月，似乎從她睜開眼到現在，便一直處於那個位置！

    楚傾月頭皮一炸，隱約覺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一個對他們來說不太友好的可能！

    那就是……

    “寧鴻羽！快！你帶人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可是你……”

    “快走！！！”

    時間緊迫來不及解釋，她不確定眼下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確，可是這一刻，卻只有讓寧鴻羽去實踐這個可能！

    尤其是，寧鴻羽和令狐慕思留在這裏本就是險上加險，若是能離開，就說明起碼還有希望！

    比如，一直不曾出手的那個紅瞳男子和灰袍男子，對這件事究竟知道多少。

    他們來天地裂隙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

    而寧鴻羽若是無法離開這裏，就說明她的猜測是對的！

    只是，伴隨著更令人絕望的可能就是……

    真的到了誰都走不了的這個局面，恐怕就是要和麪前這顆詭異的神機樹死磕到底的局面了。

    楚傾月努力的想要逃離神機樹攻擊的範圍，可是不知道為何，她明明一直在倒退，周遭卻彷彿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將她禁錮於此一般。

    無論她怎麼輾轉騰挪，卻終究不曾離開過神機樹冠下的方寸之地。

    然而眼下，看著寧家一行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目光所及的範圍之內，神機樹卻似乎沒什麼出手干涉的意思，反倒是緊緊追著她不肯放過。

    楚傾月心裏一沉，不好的預感彷彿在一步一步的印證著腦海裏近乎荒唐的想象！

    尤其是，眼下她的力量彷彿受到了一種詭異的壓制，明明已經沒有使用半分元氣來阻擋眼前的局面，卻彷彿連各方面的力量，都被一張大網逐漸收攏一般。

    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的原因，眼下，只見到她的血徹底染紅了半幅衣襟，隨著淋漓的鮮血跌落而下，楚傾月的臉色則是越發蒼白了幾分。

    更令人詭異的是——

    神機樹似乎從始至終都是糾纏的意味居多，失了起初那種悍不畏死的攻擊之後，眼下這般場景，看起來倒更像是想要耗死楚傾月！

    再次擋開藤蔓的攻擊，只聽‘錚——’的一聲金玉交擊聲傳來，面前的藤蔓似乎不如起初那般纖弱易折，反倒是在她劍光的掩映之下，翻起了幾分金木之色的光澤。

    “這是……”

    她瞪大了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緊接著只見她身形晃了晃，還沒來得及穩住身形，卻忽然聽去而復返的寧鴻羽，語聲沉凝道：

    “月兒！外面已經沒有路了！！！”

    “……”

    “……”

    “……”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

    楚傾月一時間愣仲了片刻，卻也詭異的沒有受到神機樹的持續攻擊。

    她就這般頹然的站在樹冠之下，只見她目光略顯呆滯的看了過來，聽見自己的空洞嗓音道：

    “怎麼個沒路法？”

    “外面的世界，開始崩塌了！連我們來時的路，都陷入了一片虛無！”

    “呵……”

    聞言，楚傾月臉上忽然浮現出幾分蒼涼的疲倦之色。

    聽到寧鴻羽這樣說，她心底裏可以說是沒有半分意外，又似乎是每一個字都在意料之外……

    而眼下，耳畔卻傳來了焚天的凝重語聲道：

    “楚傾月，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聞言，卻不過疲倦的扯了扯唇角，聽到焚天的詢問聲，只見她頹然的垂下長劍，眼中略帶幾分蒼涼的看向眼前的神機樹。

    聽她語聲波瀾不驚，卻彷彿已經毫無生機一般，淡淡道：

    “從來就沒有什麼天地裂隙，這整個世界，都只是面前的這顆神機樹，爲了博得一線生機，而創造的另一個領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