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念卿心切
“太子駕到!!!”
通傳聲尚未落下,卻見一道靛紫色衣袍的身影已經大步流星跨門而入!
哪怕是猛烈暴雪,一時間竟也擋不住他身上的灼人氣焰!
只是,寧君威大步跨入房門,見到眼前這一幕,整個人卻忽然一愣,臉上有震驚的表情浮現出來。
他眨了眨眼,似乎仔細辨認一番,才認出而今跪在雪地中這人,不是楚傾月,又是何人?!
他原本是爲了他的好舅舅貪汙銀兩強搶民女一事而來,準備就這件事跟母后好好商量一下,到底還能不能管管這個人!弄得他現在不得不幫他兜著不說,還必須要出面收拾這個爛攤子!
可是在這裏看見楚傾月,著實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眼下,只見他腳步忽然一頓,原本就要跨入房中的步伐硬生生在她面前站定。
而此刻的楚傾月雙眸緊閉,連纖長濃密的睫毛上都承載著宛如白霜的雪花,儼然已經不知道在此處跪了多久!
他不由得蹲下身,抬手輕輕拍了拍楚傾月的手臂道:
“楚傾月,楚傾月!”
聽到呼喚聲,楚傾月睜開雙眼,厚重的雪花隨著長睫輕顫而簌簌跌落。
面前依舊是一片皚皚白雪,楚傾月不由得緊緊閉了閉雙眼,再次睜開,似乎這才注意到面前面容模糊之人。
她眼光略帶幾分渙散,仔細看去,才聽她語聲略顯沙啞道:
“太子殿下……”
“你、你為何出現在這裏?”
他的語聲聽起來如此模糊不清,明明人就在眼前,聲音卻像是從千里萬里之外隨風傳來,還不等到她耳畔,已經被風扯得支離破碎。
她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想抬手,似乎又覺得連手臂都有些僵硬。
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麼,她只能裝作無事的樣子,盲猜一番、故作淡然道:
“娘娘召見。”
“……”
看著她雙眸中的茫然,連素來蒼白的臉色都凍得生出了幾分琉璃的質感,彷彿輕輕一觸就會應聲碎裂一般。
寧君臨咬了咬唇,僅僅是轉念一想,幾乎就想到了今日楚傾月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無非就是前兩天秋狩回來,跟母后解釋不清臉上的巴掌印究竟是怎麼回事,只是……
他怎麼敢說,楚傾月撞見了他刺殺寧君臨的事情?
此事若是說出來,以母后這個脾氣,不得直接賜死楚傾月?
她既然已經決定置身事外了,寧君威也不想緊抓著她一個女子不放手,何況就她這兩日的表現看來,可謂是極其的乖順。
探子來報,說是楚小姐已經三天沒有離開過房門,甚至是用膳都不和紀家人有過多的接觸,若是要找到證據給他一擊,趁著這兩日證據還沒完全消散自然是最好的時機。
只是楚傾月的態度和作為都表現得如此置身事外,已經不能過於明顯,寧君威心裏也漸漸放下了警惕,並且打心裏認為,雖然他從一開始就對楚傾月不是很有好感,但是至少就這件事看來,楚傾月是個聰明的女人。
至少她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可是母后這一番作為下來,寧君威卻不得不將那件事情重新提上心口。
或許楚傾月原本不準備插手這件事有關的任何事情,但是讓母親這麼一鬧,難免讓她心存芥蒂,若是日後對他有什麼不滿之處,甚至是因為這件事,直接將楚傾月連帶著她身後的紀家和楚家都推向了寧君臨那邊,可如何是好!
僅僅是這樣想著,便見寧君威眉頭緊皺,一邊暗罵母后沒事就來給他找些事幹,一邊又覺得,自己這個舅舅惹是生非的德行,不知為何似乎和母后也有異曲同工之處。
見她連神智都有些模糊的樣子,寧君威心裏說不出來什麼感受。
只是眼下他還沒正式邁入坤寧宮的大廳,便見他咬了咬牙,長嘆一聲道:
“楚傾月,你先起來。”
他這樣說著,已經伸手扶住了楚傾月的肩頭。
可是落掌之處,刺骨冰涼,激得寧君威都不由得手掌顫了顫,卻聽身後傳來一道歷喝聲道:
“君威,你在幹什麼!”
他見她不為所動,身後又傳來母后的聲音。
寧君威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明明是冰冷的寒風,吸入肺腑卻似乎化作了灼熱的火焰,連帶著今日朝堂上的怒氣一起堆積在了胸腹,只見他沉著臉大步跨入前廳之中,語聲不善道:
“母后,你這是幹什麼!”
而皇后聽見他似有怒意的聲音,剎那間柳眉輕蹙,露出了幾分不滿之色,眯了眯眼道:
“君威,這是你和母后說話的態度?”
而寧君威呼吸滯了滯,他努力壓下心頭翻涌的怒火,卻聽皇后繼而道:
“你看看,你把這女人慣成什麼樣子了,當初母后只是說,讓你對她好一些,但是沒說讓你對她處處忍讓!這還沒過門,就敢給你甩巴掌,這若是過了門,日後巴掌是不是也要甩到本宮臉上來?!”
寧君威聞言愣了愣,看向面前這個怒髮衝冠的女人,不由得張了張嘴。
可是聽她這樣說完,他心裏的火一時間卻彷彿發不出來。
他似乎沒想到,母后如此生氣的原因,竟然只是因為秋狩那天夜裏,楚傾月給了他一巴掌導致的?
只是……心疼他?
或者是,爲了他?
想起那一夜,寧君威不由得抿了抿唇,他心知這年頭女人的名節大過天,還對楚傾月說了那樣過分的話。
其實回宮之後仔細想想,似乎也怨不得她這般大的怒火,畢竟當初的事情不管怎麼說,楚傾月身受重傷瀕死是探子給回來的確切訊息,就算不說楚傾月當真情況如何,起碼當時從寧君臨府上端出來的血水一盆接著一盆,也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範圍。
若是當真說來,確實也只能是他口不擇言,惹人不快。
這也就是楚傾月性子剛烈,若是換一個心胸狹窄的女子聽了這話,只怕是不日便要投湖自盡以死明志自證清白。
而寧君威這般一想,只是長嘆一聲,似乎有些無奈道:
“母后,兒臣都跟你說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日我說話確實是重了些,這件事倒也不能全怪楚傾月……”
皇后聽見寧君威這樣說,卻神色不鬱的眯了眯眼。
聽她冷笑一聲,似有譏諷道:
“君臣有別宛如天坎,不管是你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她可是在挑戰你的太子權威,往大了說,就是在挑戰皇權!別說你說了什麼重話,日後你若是當了皇帝,下令抄了她全家也是咬牙忍著的事情!
僅僅是一個女人,就讓你慣成了這副德行,以後要怎麼治家治國治天下?!愚蠢!”
寧君威聞言,一時間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母親所言倒是沒錯,只是不管怎麼說,楚傾月只是一個女人,往大了說,也就是個官家小姐……
是他不對在先,總不能怪楚傾月無故挑事。
他這邊的事情還沒解決,眼下的情況卻似乎越理越亂。
終究,只聽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調平自己的心態,放平語聲道:
“母后,就算是她錯了,現在也跪了這麼久了,你看外面這麼大的雪,不如先讓她進屋?兒臣好生說教說教她,此事便算過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