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也根本沒打算問他，軟的不行就來硬，直接就吩咐史阿進去抓人：“你現在是個成熟的司隸校尉了，應該學會自己進去抓人。”

    史阿很是為難，他從小就在洛陽長大，自然知道太學在洛陽人眼中的地位。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衝進太學抓人。

    畢竟這裏可是太學！

    連皇帝都曾經來過這裏聽課，朝廷上，多少大臣出自太學？根本數不清！

    甚至就連關東諸侯裡，袁紹和曹操這樣的風雲人物，年輕時也曾在太學讀書，自己進去抓人，還不得把滿朝文武都給得罪個遍？

    但王也的命令，史阿唯有服從，他咬了咬牙，最後還是帶著人直接闖了進去：“太常大人，得罪了。”

    眼見史阿居然真的敢硬闖，馬日磾頓時怒髮衝冠：“爾敢！這裏可是太學！

    “天子犯法也要與庶民同罪，難不成太學是法外之地？而太常大人你，似乎是想要包庇罪犯？”

    王也目光銳利，出出鞘之劍，狠狠刺在馬日磾身上，語氣也開始變得輕蔑：“給你面子，我才叫你一聲太常大人，若我不給你面子，你馬日磾算老幾？現在時代變了，別再擺你儒學名士的臭架子，我不去惹事，你們就該偷著樂，而不是不知死活的跑過來惹我。”

    身為朝廷命宮，居然說話如此粗鄙，而且還當衆撕破臉面，讓自己下不來臺面對咄咄逼人的王也，馬日磾氣得三尸暴跳，七竅生煙，話都所不利索了：“神武侯，你當真要與天下儒士為敵？！”

    王也懶得在和馬日磾廢話：“進去抓人，誰敢擋路，以同罪論處。若是反抗，格殺勿論！”

    如果殺雞儆猴是必要的，王也不介意讓太學沾染血腥，好提醒這些心高氣傲的儒門士子，時代變了，而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誰敢來搞事，誰就是在與自己為敵！

    “神武侯，你大膽，竟敢在太學這片神聖之地擅動刀兵，就不怕天下儒士口誅筆伐嗎！？”

    馬日磾氣瘋了，眼見無力阻止史阿帶人硬闖，只得發出聲淚倶下的吶喊，希望藉助輿論和民心來讓王也知難而退。

    可王也偏偏不吃他這一套，冷笑著反駁說道：“太學是聆聽聖人教誨的地方，不是讓你藏汙納垢的，真正玷汙了這片土地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們這些已經變得腐朽和傲慢的儒學傳人。”

    眼看著衝突將起，一位十來歲的少年忽然從人堆中走出，鎮定自若地站到了王也面前：“神武侯，可否聽在下一言？”

    此少年眉清目秀，身姿挺拔，雖然年紀尚顯稚嫩，卻給人一種老成持重的穩健感。

    偌大個太學，只有他敢站到王也面前，可見膽魄與心智，皆非凡俗。

    史阿大怒：“哪裏來的黃口小兒，這兒豈有你說話的份！？”

    看似兇狠斥責，實際上卻是史阿擔心眼前的少年出言不遜，觸怒了王也，讓事態更加難以收拾。

    然而王也卻感受到了腰間傳來的震顫，專斬人間帝王的鴻鳴刀，居然蠢蠢欲動，而目標赫然指向眼前這面容清秀的少年。

    王也忽然來了興致，決定給他一個開口的機會：“你叫什麼名字？”

    “複姓司馬，單名一個懿字。”

    “你就是司馬懿？”

    王也聽完少年自報家門，頓時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沒想到和司馬懿的第一次見面，居然是來太學抓他的親大哥。

    “神武侯聽說過在下？”

    見王也神色異樣，司馬懿難掩驚容，他才十一歲，雖然已經在家族內部展露出非凡的心性和智慧，在外卻是聲名不顯。

    現在的司馬懿，恐怕不會想到，幾十年後，他的三個兒子會篡取曹魏的江山，建立西晉政權，三子皆登頂九五，成為人間帝王。

    也正因為如此，他身上的真龍天子氣，甚至比劉協身上的還要濃烈幾分。

    畢竟劉協一生都只是傀儡，而西晉可是根正苗紅、名載史冊的漢人王朝。

    “可惜了，現在不是殺人的好時機。”

    王也的手，輕輕按在刀柄之上，卻沒有拔刀出鞘，取走司馬懿的性命。

    可以做，但是沒必要。

    但只是露出的一絲殺意，就被司馬懿給敏銳地捕捉到了，他頓時感到脊背發涼，被冷汗打溼了衣衫，心中震驚無比：“神武侯居然想殺我？為什麼？我並未得罪過他啊！”

    在鬼門關前走了這一遭，司馬懿差點沒被嚇得魂飛魄散，卻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居然是未來他三個兒子的鍋。

    王也收斂殺意，戰場之外，斬未來真龍非是正道，所以他沒動手，只是目光平靜地看著司馬懿：“你想替你的兄長司馬朗求情？”

    司馬懿很快回過神來，平復心中的恐懼和不安，上前對王也行了大禮，隨後才侃侃而談：“我相信，神武侯絕非濫殺無辜之人，家兄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而損壞學舍，我司馬家願意賠償損失，還請大人高抬貴手。”

    先行大禮，後認罪罰，不得不說，司馬懿處事老練，比他那個年輕氣盛，只是被人蠱惑幾句就熱血上頭做下荒唐事的大哥司馬朗靠譜得多。

    一句話，就化解了眼前的流血衝突。

    關鍵是他仗著自己是個熊孩子，所以什麼話都敢說，王也要是不依不饒，反倒自己落了下乘，壞了名聲。

    很顯然，司馬懿非常聰明，他看出了王也這次來太學，就是要藉機發難的。

    而司馬朗，即將成為馬日磾與王也，儒門與墨家之間爭鬥的犧牲品。

    爲了救自己的大哥，司馬懿不得不站出來。

    現在被司馬懿這一攪局，王也反倒沒有理由大打出手了，只得感慨：“年紀輕輕，就有這等眼力、智慧和手段，你很不錯。”

    “神武侯謬讚了，懿擔不起。”

    司馬懿很是謙卑的低著頭，將眉宇間的得意隱藏得很好，顯然從這時候起，就已經頗具日後老陰嗶的風範了。

    王也笑著看向他：“不，你擔得起。”

    面對王也飽含深意，似笑非笑的目光，司馬懿總覺得後頸有點涼颼颼的，彷彿被人拿刀駕在了脖子上一樣，頓時主動請纓想要脫身：“神武侯，想要抓人，何必勞動史阿大人大駕？我入太學，必可說動家兄投案自首。”

    王也對此不置可否：“嗯，你去吧，我只給你一盞茶的時間。”

    司馬懿如蒙大赦，一溜煙的跑了。

    王也倒也不怕他們兩兄弟跑路，須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司馬防就在洛陽做官，一大家子人除非上天飛遁而去，否則絕不可能逃脫王也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