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好好說，不管姐姐遇到了什麼樣的事情，我這個做妹妹的，就算是幫不上什麼大忙，那也是可以盡一些綿薄之力的。”

    “公主誤會了，不是大公主的事情。”小蘋搖了搖頭，這才終於能夠開始順勢說起：“是奴婢自己覺得害怕。”

    “芙蓉姐姐，在大公主還沒有出生之前，就已經是被穎妃娘娘挑選過來，一直照顧著大公主長大，伺候到現在的人。”

    “平日裏，芙蓉姐姐伺候的那樣周到，把大公主照顧得那樣好，又是十多年以來的情誼，卻不想，就因為她想著穎妃娘娘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又是在即將臨盆的關鍵時刻，所以就想著能夠規勸一下大公主，讓大公主不要在這種時候勞煩穎妃娘娘操心了，有什麼煩心的事情也暫且忍耐一下，等到穎妃娘娘生產完。”

    “天地良心，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這做女兒的去體貼孃親，體諒孃親的生產之苦，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可是就因為這幾句話而已，就惹得大公主不高興，直接發起火來，不光是直接打了芙蓉姐姐巴掌，還讓她去光德門前罰跪，讓她一直跪下去，不準回去了。”

    “昨天晚上下了那麼大的雨，又是在那樣冷的夜晚，芙蓉姐姐跪了一下午，又跪了一晚上，直接昏倒在了雨地上裡，渾身滾燙，如今是怎麼叫也叫不醒。”

    “芙蓉姐姐被拖回來的時候，那身上的衣服都是溼透的，都結了冰了。現在雖然人還有氣兒，但一直高燒不退的，這就算是醒來，人恐怕也要被燒傻了。”

    “芙蓉姐姐這樣的人，因為說錯了一句話，都要被處罰的這樣狠，直接要了她的性命。那像奴婢這樣的，都沒有什麼情面可講，若是不知道有什麼地方，渾然不知的就惹得大公主不高興了，那豈不是要直接被拖出去亂棍打死了嗎？”

    “若是能直接被亂棍打死，也好歹有個痛快，要是還像芙蓉姐姐這樣，要被苦苦折磨到死，那可怎麼是好呀？”

    小蘋只顧著哭訴，香雪卻是不能讓她繼續再這麼說下去了。

    “公主面前，這說什麼呢？一口一個死的，像什麼樣子？”

    小蘋這纔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的，趕緊打住：“奴婢……奴婢實在是膽戰心驚，在大公主手底下當差，時時刻刻的惶恐不安，這才一時沒有忍住，口無遮攔的把心裏話全說出來了，還請四公主恕罪！”

    “好了。”

    江怡月不打算治她的罪，但是該說的已經說完了，該聽的也已經聽完了。

    “你先回去吧。”

    “是。”小蘋沒有理由再繼續賴在這裏，抹乾淨自己的眼淚，也就離開了。

    小蘋在的時候，江怡月沒有多說什麼。

    但是等到人走了，房間裡只剩下江怡月和香雪的時候，那心中想說的話，便可以暢所欲言了。

    “大公主這也太……”

    香雪有話想說，可畢竟談論的是主子們，所以這話也不好說全了，但意思彼此都是懂的。

    而且由此及彼，香雪也是一樣，幾乎算是陪伴著江怡月長大的人，宮裏宮外都是一樣的跟隨著，這和其他普通的宮女可是不一樣的。

    可若是這樣的人，都要戰戰兢兢的過活，因為說了幾句話，惹得主子不開心，就可以被隨意處置，甚至是折磨到死。那其他人，哪裏還有敢往主的身邊湊的？更別提，還有誰能忠心耿耿的替主子辦事了。

    “平日裏只覺得大公主的性情有些嬌縱，像是被慣壞了的，卻沒有想到，竟然連身邊的人都容不下。”

    江怡月心裏面也有很多話想說，只是她雖然在年齡上比江瓊雅要少上兩歲，但比起心智，恐怕就要比江瓊雅沉穩上許多了。

    稍微見識的多了一些，經歷過的處境變了一些，總會比那個一直在同樣舒適的地方，永遠被人捧著的，能想的多一些。

    所以在聽完了小蘋的一面之詞之後，先不急著去想什麼，只是吩咐了香雪：“你稍微去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是。”

    香雪很快就去了，這事打聽起來倒也不難。

    光德門前人來人往的，這芙蓉跪在那裏的事情，幾乎是隨便一問，就能夠確信了的事情。

    有沒有在大冬天的雨裡跪了一夜，又是在什麼時候被拖回去的，倒是沒有人看到，畢竟都那麼晚了，誰閒著沒事兒，也不會那個時候出來閒逛。

    今日太醫丞王林依舊來了枕霞閣，只是有穎妃現在的身子，他會過來也是正常的事情。

    原本枕霞閣裡面的事情是不好打聽的，可是有小桃和小蘋在，這事情就容易的多了。

    小桃和小蘋巴不得的要多長几個嘴，趕緊說給外面聽呢。

    “公主，奴婢打聽到了，確有此事。”

    “昨日大公主發火的時候，她們那些守在外面的人都聽到了，的確是因為芙蓉說了一些勸誡的話，然後大公主就覺得她胳膊肘子往外拐，就要讓她認清到底誰纔是她的主子，拿她來殺雞給猴看，連著其他人都教訓了一番。”

    “芙蓉現在的情況也的確是不好的，這身子虛的很，腿上和手上都凍壞了好多地方，一直昏睡著不醒，藥也是很難灌進去的，眼下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好呢。”

    “奴婢覺得，小蘋的話應該是真的。因為大公主都讓給穎妃看診的太醫丞，跑去給芙蓉看病了。可就算是把芙蓉給救回來了，那膝蓋跪了這麼久，又在冰冷的雨水裏泡著，恐怕往後算是廢了。”

    事情得到了確定，江怡月就不用再猶豫什麼了。

    “這何止是張揚跋扈？何止是驕縱慣了？”

    “這簡直就是心狠手辣，心腸歹毒，草菅人命。”

    香雪連忙應和：“是啊，大公主才這個年紀，怎麼就能想出這麼折磨人的法子？這樣歪心思的人，往後若是沒有人管著，一直這樣下去，那還得了？”

    “誰說沒有人管著了？”江怡月反問了一句，卻也不等香雪回答，自顧自的又說了下去：“大姐姐可是有孃親疼愛的人，怎麼就沒有人管著了？”

    “公主……”香雪知道四公主沒有了母親，平日裏都是忌諱著這樣的話，絕對不會提起來的。

    可是眼下，江怡月自己主動說起來這樣的話來，可看她那樣子，聽她那語氣，總感覺並不是這個意思。

    公主這是在刻意嘲諷？可……難道不會想起自己的傷心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