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如太后所想，出了永壽宮之後，皇上自然去找穎妃和江瓊雅了。

    皇上的目的是爲了去興師問罪的，但，並沒有直接講明。

    穎妃還大著肚子呢。

    皇上先看了看，主動問起江瓊雅：“朕許久沒有見過朕的長公主了，現下可在宮中？”

    難得皇上能夠主動提起江瓊雅，穎妃急忙派人去把她請過來。

    抓住這樣小的機會，也要順便著夾帶著誇獎女兒的私心：“小雅她最近乖了許多，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在房裏讀詩書吧。”

    “她雖然天資愚鈍，對於很多詩文都是一知半解。但這聖人的文采與智慧，人人自然皆有推崇與仰慕之心。”

    “她就算不能全解，但現在年紀還小，有這份心思，能夠略通一二，日後也一定會有所增益的。”

    皇上只當是左耳聽右耳出，這樣的話，也不是第一次兩次說了。

    但只要等到江瓊雅過來，稍微考問一兩句，自然也就露餡了。

    只是今日，皇上並不打算考她這些。

    “朕聽聞，你這兒有一方頂好的茶葉？叫做南亭璃安茶？”

    江瓊雅沒有多想，只是趕緊點了點頭，順著皇上的意思來：“是啊，父皇想喝嗎？”

    皇上點了點頭：“朕從前未曾聽聞，自然想要嘗一嘗。”

    “父皇稍等片刻，女兒這就去為父皇親自斟來。”江瓊雅急忙上趕著獻這份殷勤，重新退下去，要親自替皇上把這碗茶端來。

    眼看著女兒離開的背影，穎妃重新把目光放回到皇上的身上，心裏已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這個時候忽然過來，還直接說起了這味茶葉，看起來，分明是有目的的呀。

    也不知道皇上剛纔是從哪裏過來的？又是從哪裏知道江瓊雅這裏有南亭璃安茶？

    按理來說，就算是想要來枕霞閣喝這碗茶，那也應該要找穎妃纔是吧？

    什麼都不知情，心裏面總是沒個底，也沒有辦法提前去想好應對的方式。

    穎妃只能忐忑不安地，等著江瓊雅重新把茶端上來，等著看皇上究竟想要做什麼。

    皇上依然按下不表，像是尋常一樣，品著那碗茶，還大加讚賞。

    “果然清香凜冽，回味甘甜，是為一絕啊。”

    “只是朕也聽聞……”

    “這茶葉尤為的金貴，只有僅存的那些老茶樹，還能產出這樣的茶葉，還得只取用最鮮嫩的部分。”

    “這麼稀有的東西，也不知道朕的長公主能不能慷慨大方，願意同朕分一杯羹？”

    穎妃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但是當著皇上的麵，想要去阻攔江瓊雅也來不及了。

    江瓊雅還是聽不出來皇上的話外之意，聽到皇上這樣說，還急忙去表示：“父皇這是說的哪裏的話？父皇若是喜歡的話，女兒這裏還有許多呢。”

    “就算是每天都泡上一壺，那也夠喝上好幾個月的了。女兒待會就差人拿過來，全都送給父皇。”

    “女兒也不如父皇會品茶，平日裏只當個普通的茶水來用，倒是糟蹋了好東西，哪裏比得上父皇這樣。”

    皇上一邊聽著，另外一邊卻並不去看她，只是繼續盯著手裏的茶碗，看著裡面隨著水流上下浮動的茶葉。

    等到她說完之後，便把手裏的茶碗放在了旁邊的桌子上。

    不輕不重的，卻依然能和桌子碰撞時，發出清脆的一聲響聲，足夠引起身邊所有人的注意力。

    皇上這下子，終於問向穎妃了：“哪來的？”

    原本來之前，還以為只是這個大女兒驕縱了一些，不懂得珍惜，所以肆意揮霍，還炫耀到了別人的面前，在永壽宮裏也敢無禮。

    沒想到這樣聽下來，卻聽出來來了一點別的東西。

    這麼稀少又珍貴的東西，都沒有出現在每年的貢品名錄裡，連太后和皇上都不曾用得，怎麼穎妃和大公主卻用得？

    而且聽江瓊雅這口氣，已經習以為常，而且還多多富餘了。

    穎妃心裏面立馬咯噔一下，這麼突然的發問，沒能提前準備好應對的措辭，難免支支吾吾的。

    到最後，最好用的措辭，還是假裝什麼都不知情為好。

    “皇上，臣妾原本也不知道這東西竟然這樣金貴。”

    “臣妾記得，多半是宮外送過來的。興許是臣妾的父親，知道這是個好東西，卻也不夠識貨，所以便和其他的物件一起，送到了臣妾的宮裏來。”

    “臣妾的父親總是這樣多慮，明明臣妾在宮裏已經過得夠好了，他這個做父親的，還是難免會多想一些，哪怕是一匹布，也想著要給臣妾送過來，只希望臣妾若是能用得上，那便是成全了他的慈父之心了。”

    穎妃是知道這其中的實情的，但當然不能直接把實話說出來了。

    這樣說幾句，幫自己開脫，順便也想著要幫自己的父親開脫，只當全然不知情就好了。

    反正皇上肉是查起來，穎妃也不算撒謊，這東西的確是父親派人送進來的。

    “怎麼會是今日才知道的呢？”

    但穎妃忘了的是，裝作不知情已經晚了。

    “連朕的長公主都知道，這東西究竟有多金貴。”

    “金貴到永壽宮裏的人沒有見過世面，伺候公主的宮女，都不懂得該如何沖泡這樣的茶葉。這其中值得講究的地方，還是她親口去教育了永壽宮的宮女，才教會了旁人，應該如何伺候她呢。”

    江瓊雅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太對勁了，可這茶葉究竟還有什麼能夠牽扯到的事情，她也並不知情。

    不管是穎妃或者是李家的事情，哪能讓一個小孩子知道呢？

    江瓊雅只是知道，自己每天所用的這些都是最好的東西。

    早就已經習以為常了，那麼不管這東西有多金貴，在自己眼裏都不足為奇。

    反而自己現在還很困惑。

    皇上為什麼忽然這樣啊？不就是一個茶葉嗎？自己都說了要給他了，怎麼還要咬著不放啊。

    還要說起自己在永壽宮的事情，自己和江怡月說的話，皇上是怎麼知道的？

    自己不就是教訓了一個宮女嗎？又沒讓她受什麼苦，只是說兩句罷了，怎麼還要告狀到皇上那裏去？

    “女兒也沒說錯呀。”

    江瓊雅心裏面不服氣，又一向不是能忍得住性子的人，直接就把心裏的想法給說出來了：“本來就是那個宮女錯了呀，女兒雖然也不懂得如何品茶，但既然知道了這其中的講究，肯定還是要講究一點為好。”

    “那不然的話，怎麼能顯出這東西有多金貴呢？”

    “父皇，你可是擁有著全天下的人，怎麼卻這樣在意這碗茶呀？”

    “不就是幾片茶葉嗎？再金貴能金貴到哪兒去啊？更好的東西，女兒又不是沒有，怎麼還值得一直計較著這幾片茶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