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要不要去看一回熱鬧？”

    這時，青芽突然再次開口說道。

    “玲瓏本就不是一個好管教的，先前剛來我們雜院的時候脾氣大的不得了，如今遇上這麼一檔子事兒只怕是脾氣會更加了不得，奴婢有心怕嬤嬤為難。”

    從興慶宮那邊被人擡回來之後，她便一直是裝瘋賣傻的樣子，起先的時候身旁還有許多人關切著自己，成天下來就算是裝也裝累了。

    嬤嬤是何等精明老道的人，估計早就看出來自己在興慶宮中遇到了常人難於之事，只是礙於這背後人的權威有苦難言，索性裝瘋賣傻將這禍事給躲避過去。

    不過從第二日開始，星若嬤嬤便說著如今宮裏的活計越來越多了，讓大家都緊趕著，至於青芽這邊反正如今都已經成這般氣候了，就算是關照著也好不到哪裏去。

    打那以後起，除了每日在特定時間發兩回瘋之外，餘下的時間青芽都可以獨處好好養傷。

    她深知嬤嬤的良苦用心，此時眼看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雜院了，倒是想在臨走前藉着新主子為人再做最後一件事。

    雲寄錦低垂著眉眼向她看了過去，青芽面色坦然得很，並沒有任何露怯。

    “看來星若嬤嬤當真是一個讓手下人全都信服的，既然你都開口說了，那就跟著走一趟吧，左右去看看那玲瓏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說罷，三人便是又踩著積水一路向着那牲畜圈而去。

    光是聽這名字就知道多半是以一個比之先前更加髒污不堪的地方，等去了之後卻發現倒是比青芽原先住過的破木板屋好上許多。

    兩排小木屋整整齊齊的分落在牆邊，除了這院裏的泥土略顯泥濘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打掃的相當乾淨的。

    只不過稍微深吸一口氣便能聞見這泥土氣中帶著些許牲畜身上那難免的騷臭氣，似乎這股子味兒已經醃入到了各處，完全無法避免。

    “姑娘，這地方便是大家口中所說的牲畜圈了，原先我們雜院這邊也會幫著宮裏養些雞鴨等，若是養得好了，連帶著大家日常的飯菜都會多添幾分油水，所以這牲畜圈比起人住的地方來說還要好一些。”

    青芽伸手指著周圍，眼中難得出現了幾分落寞唏噓。

    “只不過我們這邊養的雞鴨是萬萬不可以拿給主子吃的，也不過就是給下人吃罷了，前些日子剛出籠了一批，今後也不需得雜院這邊養了，據說全部要從宮外運過來，好像還有什麼有機蔬菜，反正聽著就是讓人吃不起的。”

    人住的地方還沒有畜生住得好，聽著確實會讓大家心裏有幾分難平，可在這宮中向來都是如此。

    乍一下聽到有機蔬菜，雲寄錦還覺得有幾分恍惚，而後立刻就想起了唐雲初。

    這傢伙先前一直被上京城百姓調侃紈絝公子，做什麼賠什麼，如今和自己合作生意後，硬是把亂石溝村那麼一個地方變成了養殖大區。

    想來在上京城中，除了唐雲初手下那些人會說有機蔬菜之外，應該也沒有其他人了。

    雲寄錦一笑，只覺得現在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勞的，還不如什麼都不說，今後好好對待青芽。

    青芽指著邊角處的一間屋子說道：“如今住在牲畜圈這邊的人不多，據我所知也就只有那個玲瓏了。”

    “她來雜院之後就不怎麼愛與人往來，估計是送了什麼東西讓珍珠為她買了香蠟紙錢回來，得虧今日被咱們發現了，要不然若是被其他人發現，這事情可真是鬧大了去。”

    幾人向着邊角處望去，隱約能夠聽見角落那間屋子裏有人爭吵的聲音。

    作為曾經在雜院裏邊住過許多年的人，青芽可以說對此處厭惡到了極點。

    只要他們在這裏過活，那就代表著一輩子沒有出頭之日，哪怕每天收拾的再為乾淨體面，可回來之後住的依舊是破爛的小屋。

    原先被送到興慶宮裏去當差時，她可是狠狠高興了一回，可後來卻明白自己也不過就是用來噁心別人的物件罷了。

    當初在院子裡灑掃，屋中人手不夠時，自己也到暖閣裡去遞過一回茶水。

    除過雲寄錦之外，其他人都對她十分嫌棄，不過就是那麼不經意的一瞥，眼中都充滿了鄙夷嘲諷，對於她手中遞過來的茶水自然是不會喝的。

    太醫院的那幫人更是如此，那嫌棄的神情彷彿能看出她身上得了什麼傳染病症似的。

    角落小屋裏發出來的聲響越來越大，星若嬤嬤正在和人對罵，一時間氣血涌到頭上，依稀能夠聽見屋裏的人都已經動起手來了。

    “好你個死賤皮子，今日竟然和嬤嬤我作對！”

    “別以為自己原先服侍過什麼了不得的主子，今日就可以在我等面前作威作福了，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如今萬貴妃都自身難保了，更別提像你這樣的下賤貨色！”

    爭吵間，星若嬤嬤竟是直接將人從屋中拽了出來，跌跌撞撞間，一把將手上扯著的人推倒在泥地裏。

    玲瓏重心不穩，直接摔倒在其中，整個人險些來了一個狗吃屎。

    那骯髒不堪的汙泥糊滿了她大半個身子，原本就略顯憔悴的容顏在此時更是充滿了恨意。

    因著先前他們已經形容過玲瓏究竟是什麼模樣，此時看來，如果刻意忽視掉她臉上那道可怖的傷疤後，人確確實實是一個清秀的美女子。

    這是上天給了她這般容顏，卻也給了她無窮的禍患。

    “你這個死老太婆，我們家娘娘還沒死呢，你少在這裏咒她！”

    玲瓏緊咬牙關，惡狠狠地瞪著星若嬤嬤。

    她一股腦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整個人如同瘋狗一樣，突然向着星若嬤嬤狠撲過去。

    動作快到幾乎帶出了幻影，完全讓人沒看清眼前的情形。

    緊接著突然響起的便是星若嬤嬤的一聲慘叫。

    “啊！”

    叫聲震耳欲聾，霎時又響起了一記清脆的巴掌響聲。

    “看來你他孃的是不想活了！”星若嬤嬤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