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宮女雖是說的字字懇切，可盼兒何等聰慧的人，又怎麼可能被她瞞過去。

    只見盼兒突然閃身上前，伸手就要將小宮女身後護著的東西給扯出來。

    對方自然是不依不饒，連忙用身子去阻擋，嘴裏還帶著哭腔哀求道：“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兒，奴婢之所以不拿出來是因為免得髒了貴人的眼！”

    “好姐姐，您就饒過我吧！”

    大抵知道自己力氣再大也扯不過盼兒，小宮女瞬間慌神起來。

    盼兒手上一使勁直接將她身後的東西扯了出來，兩人都齊齊用手爭搶著，此時慣性作用一消失，籮筐立刻滾落在了地上，裏邊的東西也瞬間灑落出來。

    帶著把的竹籮筐裏邊裝著的也無非就是一些零碎布頭和漿糊等等，小瓦罐裝的漿糊被打翻後立刻黏糊流了滿地，可叫人好生心疼。

    “剛剛都說了這裏邊裝的都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罷了，又不是什麼金銀珠寶，奴婢就算是膽子再大也不可能犯這樣的錯呀。”

    “姐姐，您莫不是見我不大順眼，所以才這般刁難於我，先前是我沒長眼睛不小心衝撞了你們幾人，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

    小宮女趕緊滴身去將東西拾在籮筐裡，抬起頭來委屈又無辜的看了一眼盼兒。

    若是換做其他人，只覺得這丫鬟委屈得很，可雲寄錦深知盼兒絕對不是那種空穴來風的人，現在稍微回過味兒來後，便覺得這個宮女當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她不過就是在這麼三年兩語間便將事情全都推到了盼兒身上，說起話來還很是有幾分不依不饒的意思。

    “哎喲你這個臭丫頭！做事情怎麼這麼冒冒失失的，人家姑娘想看你就給看一回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嘛！”

    星若嬤嬤又是氣又是急，順勢就要低下身子去。

    見狀，小宮女卻是先她一步的將身子偏轉過來，三下五除二的將地上那些零碎布頭全都拾在了籮筐裡。

    這時，盼兒突然咬緊牙關斬釘截鐵的說道：“姑娘，這丫頭心中有鬼！”

    聞言，小宮女立刻扯著嗓子喊冤。

    “奴婢沒有！”

    “這籮筐當中的東西姐姐先前都已經看過了，怎麼還這般冤枉於人？奴婢若真是有那麼大的膽子，也不可能今時今日還在這雜院裏邊兒吃那些發餿的飯菜了。”

    “我們這些人生來低賤，能在宮中過活就已然不容易了，姐姐為何還如此強詞奪理，非要將我往絕路上逼，還望姑娘能夠給奴婢一條活路！”

    說罷，小宮女突然帶著淚，對著雲寄錦砰地一聲跪了下去。

    她聲音不低，引得旁邊好些人都向著這裏望了過來。

    雲寄錦站在那裏直愣愣地看著小宮女，又見盼兒還是那副不依不饒的神情，立刻便對人使了個眼色。

    盼兒決然不可能做沒緣由的事情，連帶著身後的青芽一塊兒上前直接將那宮女按住。

    “搜！”雲寄錦大喝一聲。

    在一片求饒爭搶聲中，兩人在小宮女腰間摸了個來回，最終隔著兩層衣裳才摸出了一疊厚厚的黃紙。

    至於那籮筐下面更是好生藏著香蠟紙錢，要是不用心去翻，還當真讓人瞧不出來端倪。

    見著這些本不應該出現在宮中的東西，星若嬤嬤的眼睛都瞪直了。

    宮裏邊的人若是想要祭祀祈福，那必須得去就近的皇家寺廟一切得按著規矩來，就連著祭祀的日子都得青天壇那邊的人夜裏占星算卦細細算過之後才行。

    就算是這後宮有位份的貴人都不得私自在宮中行祭拜一事，更別提像他們這些本就生活的水深火熱的下人了。

    “珍珠！這些東西究竟是哪裏來的？！”

    星若嬤嬤氣到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趕忙慌里慌張的將那些東西又拿零碎布頭給蓋住。

    這要是被有心人看見傳得出去，只怕是他們整個雜院裏的人都得跟著受罰。

    起先的時候她還覺得雲姑娘身旁這位丫鬟好生厲害，做事情很有幾分高深莫測的意思。

    此時自己伸手摸過一把那些東西后，方纔後知後覺的感慨這香蠟紙錢的氣味兒還真是濃重，也難怪人家鼻子這麼好使，一下便聞了出來。

    從青芽那破木板屋子裏出來之後雲寄錦的鼻子就有些麻木，只覺得周圍汙濁一片，聞哪裏都帶著幾分臭氣。

    倒是沒有想到盼兒的鼻子竟然也這般好使，若不是有她在，她們今日還當真不能發現端倪。

    被喚做珍珠的小宮女兩眼含淚，早已經給嚇的抖似篩糠了。

    “嬤嬤……這不關奴婢的事啊……”

    盼兒嘴裏發出一聲冷笑，很是不屑地瞪著她。

    “既然不關你的事，那你先前躲個什麼？”

    “要真是和你們有關係，這些東西又怎麼可能出現在你的籃子裡，我看你是成心把我們大傢伙當猴耍呢，趕緊說實話，要不然現在就把你抓出去！”

    香蠟紙錢這些東西她是再熟悉不過的，原因無外乎其他，也不過就是當初年幼在宮裏當差時，曾經見過有人偷偷祭拜，而後被丟進古井裏。

    宮裏的饃饃爲了殺雞儆猴，讓大家都長個記性，還特別讓她們這些小宮女排排站，瞪大眼睛看著人被丟進去。

    只因爲當時看了這麼一場，同屋的女孩有不少半夜都做了噩夢，而她們也是徹底長了記性，以至於在後來許多年總是覺得自己還能聞見這紙錢燃燒的灰燼味。

    剛剛珍珠靠邊要為她們讓出道來時，她便聞見此人身上傳來的氣味兒了。

    雖是表現的有幾分焦躁，可現在挨自己兩聲罵總比被丟到古井裏好。

    “難道你在這宮中可有什麼想祭祀的人？”

    雲寄錦沉下聲來詢問珍珠，又讓她們特別放開手。

    珍珠顫顫巍巍的將頭埋的都快低到地上去了，還忍不住抽噎到看著極為可憐。

    “當真不是奴婢……奴婢也不過就是與人方便，幫別人一個忙而已。”

    這麼一聽好，星若嬤嬤更覺得了不得，合着還不是一個人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