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姑比小六子大上不少，只因著先前在井底下生活了許多年，面板未曾受到日常光照影響，面上帶著一股彷彿能夠看見血管的蒼涼白色，坐在小六子床榻旁時彷彿是對方的姐姐那般。

    她極為仔細地盯著小六子的眉眼看了許久，目光絲毫沒有挪動半分，似乎要將人給看穿出一個洞去似的。

    剛將麻姑帶回來時，她說話做事多少有幾分出乎尋常的活潑，時不時的就和人傻笑想要攀談兩句，很少有能夠耐得下性子的時候。

    此時見著她神情不對，面上似乎隱隱有深意，雲寄錦也不再開口追問，而是靜坐在一旁打量著她。

    “姑娘。”

    清脆的話語聲將雲寄錦的思緒給拉扯了回來，讓她那即將飄向天際的魂兒也回到了身體中。

    麻姑仰頭看著雲寄錦，面上全是好奇道：“姑娘，小六子究竟是怎麼了？奴婢先前在後廚房幫忙時，聽說他突然發瘋不說，還要張嘴咬人，這事情是不是真的？”

    不管這景陽宮裏發生了多大的事兒，後廚房那邊的差事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歇下的。

    麻姑成天忙著劈柴燒水，偶爾也會幫著廚房裏的那幫姑娘們打打下手，光摘菜洗刷就夠她忙活著了，實在是沒太多的閒工夫出去和人家嘮嗑。

    之所以在院子裡聽到動靜，那完全是因為前院裏鬧出來的聲響實在是太大，不得不讓她們這些人都扭頭向外張望而去。

    匆匆跑過的宮女太監說著有人發病了，還說著小六子力氣大的不得了，剛纔推翻了好幾個人，現在得換幾個守門的過去將他給壓著。

    就在後廚房眾人迷迷糊糊時，宮裏端著打翻的藥碗趕了回來，還特地吩咐她們今日多燒些熱水以備不時之需。

    幾人都不明所以，只能快速往爐子裡架著柴火。

    一直到那邊院子裡的動靜徹底消停，大家都閒下來後，後廚房眾人這才聽到了幾句八卦。

    有些和她們交好的姑娘說是雲姑娘下午間睡得太久，晚上實在是睡不著，索性帶著小六子出門透氣去了。

    也不過就是想在花園裏走動幾步罷了，誰知道二人出去遇上濃霧，一時之間迷了路後怎麼也沒摸清方向回來，到了天色大亮時這才淌著露水一路走了回來。

    還說也不知道是因何緣故，小六子突然就抓狂發瘋了，不僅將盼兒姑娘端去的藥湯給推灑在地，還發狂張著大口想要撕咬人。

    “雲姑娘已經帶人將他送到葳蕤軒那邊去了，還說那地方安靜雅緻，能夠讓他好好調理身子，也不知道這傢伙的病究竟能不能控制下來，若不然的話，平白髮瘋傷人還真是有點怪滲人的。”

    “唉，也虧的小六子遇上了這麼好的一個主子，若是換做其他小主，保不準便會將人隨意打發了出去，但聞咱們往後可更得珍惜著這些福氣，哪怕是得罪其他人，也不能讓咱們姑娘跟著受委屈才是。”

    聽著身旁前院宮女的絮絮叨叨話語聲，麻姑的思緒突然飄出去極遠。

    她耷拉著一張臉，眼珠子轉的滴溜圓，也不知道在腦子裏麵究竟在想著什麼，竟然絲毫沒有聽見身後人在叫著自己。

    累得氣喘吁吁的小廚房宮女繫着圍裙走了出來，手上還拿著把鏟子忙讓她進屋幫忙添柴火。

    “你在那裏發什麼呆呢？咱們這廚房裏的火可是不能熄滅的，鍋裡的藥必須得趕緊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水，這事不能馬虎了去！”

    聞言，麻姑這才手忙腳亂的鑽進到廚房爐子旁坐下，趕緊往裏邊添了兩把柴火。

    一直到這邊事情忙完之後她才終於得空，索性連飯也不吃了，趁著四下人都忙著用飯，無人顧及到自己時，偷偷往著葳蕤軒那邊走了過去。

    她這一路腦子裏麵都有自己的盤算，等著真正見到了小六子時，更覺得此人的發病模樣同自己想象的那般並無差錯。

    此時，麻姑睜著一雙大而渾圓的杏眼看著雲寄錦，心中期待著她的回答。

    雲寄錦拉扯回思緒，仔細同人說著小六子先前發病時的症狀，又說著自己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

    “可能是受了什麼莫須有的刺激，一時間精神錯亂後所以才這樣了，我如今還沒找到解決的法子，這著急上火的正在翻看醫書呢，誰知道你就突然過來了，可是將我給嚇了一大跳。”

    她伸手撫了撫胸口，眼神微微耷拉下來，很有幾分怨怪麻姑的意思，更是讓她今後千萬別如此了，這人嚇人可是會將人給嚇死的。

    原以為麻姑會再像往常那樣極為順從的聽自己的話，可誰知道這一次她卻很有幾分不對勁兒。

    聽過之後又立刻垂下眉眼深思了幾分，片刻後猛地一下抬起頭來，神情極為正經地看著雲寄錦。

    “若是奴婢說自己知道小六子究竟為何會發瘋，姑娘會不會信奴婢所說的話？”

    她這突然的一開口讓雲寄錦很是吃驚不已，自己想破頭皮也沒想出來的疑難雜症，怎麼到了麻姑這裏卻變得如此簡單？

    “我現在並未找出小六子發病的原因所在，若你知曉些什麼不妨大膽直言，說不定其中很有考究意義，多少也能給我提供一個思路，就算不對我們也可以試試再說。”

    想了片刻後，雲寄錦說出了這番模稜兩可的話，主要還是怕傷著麻姑的心。

    可偏生就是這麼一番話卻讓麻姑有幾分著急，眼睛眉毛都皺成了一團，很是上火。

    “姑娘！奴婢若是沒有把握也不敢在您面前班門弄斧纔是，正是因為聽到了他們口中所描述的場景，奴婢心中覺得不對勁兒，所以才偷偷摸摸跑過來看的。”

    “當見到小六子時，我更加確信先前自己的猜想並沒有錯，姑娘可一定要信奴婢纔是，小六子會發病是因為被人給下了毒！而且還是打苗疆那邊傳過來的邪毒，不是一般人能夠破解得了的，就算是喝藥湯也無濟於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