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眼見為實的雲寄錦當即搖了搖頭。

    她麵露不忍，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這才緩緩開口。

    “背後下毒的人知道皇上每日所食之物都得用銀針進行試驗，自然不敢明目張膽的下毒，可壞就壞在這糕點裏的劑量實在是太少了，銀針根本就發現不了。”

    “別說是用銀針了，就算是把這些糕點資訊化開仔細查驗，也不一定能夠發現其中的端倪，可隨著時間一長，身體裡服用的劑量慢慢累積起來，遲早有一天會吞噬人體，這也正是為何皇上身體一直不見康健的緣故。”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所食用的糕點茶水亦或是平日裏的薰香中可能都有這些毒素，量變造成質變，太醫們檢查不出來緣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近日裏因為病體折磨，原本就沒有休息好的皇上漸漸有了上火的徵兆。

    他如今年邁體衰，躺在軟榻上已久，眼珠顯得渾濁而麻木沒有光亮。

    此時聽過雲寄錦一番話後，人陡然生出幾分生機來，突然間至胸腔中爆發出幾聲咳嗽，咳到大殿裡餘音繚繞不斷，彷彿要將心肝肺都給咳出來似的。

    平日裏伺候皇上用膳的嬤嬤此時慌了神，嚇到面上血色盡失，一下子跪倒在地，用頭抵著地板。

    “奴婢罪該萬死，先前竟然沒有發現其中的古怪！”

    “讓皇上受此折磨，奴婢實在是於心不忍！”

    她瑟縮成一團，看著極為可憐，眼淚也大滴大滴的流在地板上。

    雲寄錦見狀不忍，又是開口替人說了一回好話。

    “別說是吉祥嬤嬤了，就算是換做太醫院最為高明的太醫也不一定能夠發現這其中的古怪，要怪就怪這背後人的心思實在是太過歹毒，劑量如此少，可卻是長久以來都沒有斷過。”

    吉祥嬤嬤心中動容，可皇上都沒有開口說話，她自然也不敢抬起頭來看雲寄錦。

    自己在宮中從事多年，從幾歲的小丫頭到如今的老婦，那可是花了幾十年功夫才爬到如今這個地位。

    這麼要緊的事情經過自己的手而發生，其間卻一無所知，若皇上當真追究起來就算是株連九族也不為過。

    想到這裏，吉祥嬤嬤彷彿心墜入到冰窟中，抖得更加起勁兒了。

    皇上咳到眼淚都快出來了，身旁人拿手帕替他擦拭面頰時，他雙眼麻木無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見此情景，梅雁回和赫連昇立刻對視一眼。

    近年來，皇上早已因為長生美夢而變得昏庸不堪，對於朝中一事雖然有心想要承擔，可卻已是力不從心。

    看他久久都沒有開口，雲寄錦又是乘勝追擊。

    她低下頭去看著吉祥嬤嬤，用手攙扶著人的臂膀，要將她給扶起來。

    “嬤嬤陪伴在皇上身側多年，就算是沒有功勞，那也是有苦勞的，更何況先前我已經說過了，若不是醫術極爲了得的人，只怕難以發現這其中的不對。”

    “與其在這裏自責，還不如想想究竟什麼時候出古怪的，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極為重要的人證，我現在需要你們的幫助。”

    吉祥嬤嬤跪在地上，那膝蓋彷彿生了根似的，怎麼也不肯起來。

    她老淚縱橫，面上一派悲涼神色。

    雖是對雲寄錦感激涕零，可也自認為罪孽深重，皇上都沒開金口，自己又怎敢起來。

    “姑娘卻莫再替奴婢說話，讓皇上受這樣的苦，奴婢就算是一頭撞死過去，那也是死不足惜。”

    許久後，皇上這才嘶啞著聲音，緩緩開口。

    “你起來吧。”

    聞言，雲寄錦這才手上使勁，將人給扶了起來。

    皇上每日所食的東西都是御膳房那邊派人親自送來的，偶爾也會有各宮的妃嬪來興慶宮中走一道，送些自己所做的糕點糖水給皇上討喜。

    哪怕是經她們手所親自做出來的東西，那也必須得經過銀針試驗才行。

    百般確認無誤後，皇上方纔開金口。

    皇上今日所食的松子百合酥自然也是妃嬪所送。

    吉祥嬤嬤拿小刀將百合酥中間切開，其中露出了奶黃色的夾心，看著十分可口。

    她環顧四周，最終輕聲開口道：“各宮妃嬪知道皇上胃口不好，紛紛親自下廚送了許多糕點湯水過來，因著今日萬貴妃送來的松子百合酥是新鮮做的，皇上先前也曾誇讚了兩句，所以我們今日便送了這個進來。”

    雲寄錦低頭對著那糕點，細看了兩眼，隨後又伸手捏起一小塊，細細碾碎後放在鼻尖輕輕聞著。

    其中就只有糕點的濃香和奶味，並沒有過多的異樣氣味兒。

    眾人見雲寄錦面色凝重，這其中又以梅雁回最甚。

    他上前一步，輕聲問著雲寄錦：“當真是這松子百合酥有問題？”

    雲寄錦默不作聲，最終面色陰沉的點點頭。

    “應該就是這個不對，不過爲了確保無誤，我還得再試試。”

    說罷，她立刻拿出自己先前帶著的銀針和藥水之類的東西，找人討了半碗清水之後，倒了幾滴藥水放入其中，隨後才把糕點粉末扔在裡面。

    不過就是片刻間，藥水立刻就變了顏色，竟然有些烏紫發黑的跡象。

    “這藥水是我先前特意研製出來的，爲着就是能夠預防百毒，平日裏的時候不常用上，沒想到今日在宮中竟然還派上用場了。”

    雲寄錦伸手讓眾人離得遠了些，那發紫的藥水現在已經有些要沸騰起來的跡象了，看著就讓人心中十分害怕。

    “這些藥水都是經過層層實驗之後提煉出來的，就算是太醫院眾人見著了也決然無二話可說，這松子百合酥有問題，皇上若不信的話，立刻抓貴妃娘娘過來問個清楚。”

    躺在軟榻上的皇上看出結果後久久沒有開口言語，福清太監和吉祥嬤嬤自然知道皇上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

    而其他人也知道皇上對於萬貴妃可是一往情深，一直把人當做寵妃來對待，就連她的母家那邊也是十分厚待。

    如今得知此結果時，皇上是怎麼也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