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離得近了些，雲寄錦似乎還能聞見雲滿樓身上那好聞的墨香氣味兒。

    他們就這麼靠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見她已然不再哭泣，抱著湯婆子如同小貓似的蜷縮在那裏，實在是乖巧得很，雲滿樓的眼神也跟著微閃起來。

    “錦兒，在你心中，你當真只把我當做大哥嗎？”

    他說這話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聲音低沉至極，不似平時說話的語氣。

    雲寄錦渾身彷彿如同木頭似的，當場就頓住了，不明白雲滿樓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她坐直身子來，眼神極不可置信地望著。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我二人本就沒有血緣關係，若是你以後沒有喜歡的人，是否可以考慮一下我……”

    雲滿樓說話越發艱難起來，白玉似的麪皮子也緊跟著發燙。

    他強行剋制住自己想要攬雲寄錦入懷的衝動，可見他這副樣子心裏邊又著實喜歡的很。

    雲寄錦倒是沒有料想到自己的第六感竟然會這麼準確。

    聯想到之前所發生的種種，倒也可以理解為什麼會那般胡思亂想了。

    她知道雲滿樓趕考在即，自己若是說了什麼過分傷人的話，只怕是來日會在考場上發揮不利。

    可若是不說的話，給人勉強留得幾分念想，那也是極不道德的事情。

    “不管我們二人之間究竟有沒有血緣關係，我這輩子都只把你當做哥哥。”

    雲寄錦緊抿著下嘴唇，也是費了好大一番氣力纔將話給說出來。

    雲滿樓當即面色一片蒼白，胸腔處怦然亂撞著，眼神也跟著灰暗起來。

    他怔愣許久，那雙極好看的丹鳳眼麻木漂浮的望著某處，而後面上才露出幾分苦笑。

    “是我太過強求了，怎麼能夠胡言亂語說出這樣的話來擾你心神……”

    “我只不過想著自己晚上要去白馬書院了，有什麼話都想在臨走之前對你說個明白，倒是忘了考慮你這隻把我當做大哥的心意。”

    一時之間出了這麼兩樁事兒，雲寄錦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

    自己的大女主光環，沒有就沒有了，反正如今日子過得也是妥貼的，可雲滿樓這邊卻是低頭不見抬頭見，這可叫她如何是好？

    夜已深了，院子中充斥著涼氣。

    哪怕是手中抱著湯婆子，卻也不能將渾身的寒意給驅散半分。

    雲滿樓小心翼翼地將湯婆子塞回到雲寄錦懷中，踉蹌著站起身來。

    他那眼神破碎的不成樣子，心上失望不已，連掩飾也難以掩飾。

    “大哥，這天下的好女子多的是，你苦讀十幾年的聖賢書，不就是爲了考取功名嗎？”

    雲寄錦猛地站起身來，極為擔心他去白馬書院的發揮。

    “若是因着兒女私情一事就將你的前程給耽擱了，我今後也沒什麼臉面再回家見爹孃了。”

    雲滿樓這心中彷彿有一團汙濁始終縈繞著，片刻後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心念著梅公子，趕考一事我自然會全力以赴，不會因為此事而耽擱的。”

    “我只是在心中盼望著日後能夠在你心裏留有一席之地……如今看來倒成妄想了，時候不早了，你趕緊回房歇下去吧，我也得回去收拾了。”

    說完這話，他立刻轉身走進到夜色中。

    人原本就顯得高挑清瘦，此時背影更顯寂寥。

    望著那落寞的身影和黑夜融為一體，雲寄錦強忍著並沒有追上去。

    她那顆心兒已經完全給了那個人，又怎麼可能瓜分出來分給其他。

    在涼亭裡站了片刻後，雲寄錦方纔回屋躺下。

    這一夜也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以至於天亮雞叫時，自己便勉強支著身子坐了起來。

    玉盤等丫鬟白日裏無事可做，勉強稱得上事情的便是清晨過來替雲寄錦梳洗。

    此時，幾個小丫鬟坐在院壩裡，被清晨的涼風吹得渾身發抖，互相依偎在一起，搓著手取暖。

    “你們這些小丫頭就是貪睡，天沒亮的時候我就起來看過一回，那大道外邊有好些書生提著燈籠往書院那邊趕去呢，也不知道今年的狀元郎究竟是誰了。”

    “這未免也太早了吧，我聽說要過了晌午之後，書院那邊纔會放人進去，這麼早過去就是坐冷板凳，何必呢。”

    “你有沒有飽讀詩書，自然不能理解他們的心情，這苦讀了十幾年，可不就盼著這麼兩三日，過了秋闈之後就要等著去貢院裏了，前前後後加起來可有六七天呢！”

    聽見她們的談話聲，雲寄錦心中猛地一沉，披著外衫就推門出來了。

    她是打定主意要為雲滿樓送行的，可院子裡的丫鬟們誰也不知道人此時究竟起來沒有。

    一路向着後院奔去，只見那裏已經有下人開始灑掃了。

    眾人見著雲寄錦過來，面上全是莫名其妙。

    一位小丫鬟握著掃把上前來，對著雲寄錦微微行禮。

    “不知公子可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怎的姑娘會突然過來？”

    聞言，雲寄錦當下心上了然，知道雲滿樓早先就走了。

    她擺了擺手，沒再多說，而是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房中。

    還真是有夠絕情的，竟然都沒想著和自己來個臨別贈言。

    前後加起來六七天的考試，得完了之後再將試卷送到朝廷上面，悠著上書院那邊經由皇上看過後纔會張貼布告出來。

    就這麼等著，少說也得小半月。

    爲了不讓自己太過憂心著此事，雲寄錦特地去了亂石溝村一趟。

    那邊的瓜果蔬菜果真已經長得極為茂盛，到了完全可以採摘的地步。

    唐雲初對於別的事情雖沒什麼上心，可對於那地方的農業種植卻是格外留意。

    除了亂石溝村那邊的農田之外，她還拜託唐雲初特別徵收了附近的荒地。

    銀子方面自然是由著自己出的，無非就是年底時給人一點分紅罷了。

    就因著這種植業開始變得極具規模起來，附近郡縣的百姓也因此事而有了活兒幹。

    至於杏林醫館那邊更因著物美價廉，在百姓之中慢慢有了口碑，幾乎都已經不讓人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