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今日有自家孃親在身旁，小穩婆面上興奮，卻又只能強行按捺下來。

    目光流轉間，竟是被她娘給狠狠瞪了一眼。

    小穩婆耷拉著眉眼，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顯然是個極聽話的。

    三人打過招呼，各自落座。

    原先雲寄錦並沒有告知給小穩婆自己的真實姓名和住所。

    此時母女二人能夠尋過來，估摸著這穩婆在上京城中有不少人脈。

    看來今後爲了行事方便，還得給自己捏造個身份纔是。

    下人端了一壺熱茶過來，勉強喝了口後穩婆這纔開口。

    “今日貿然來訪，實在是有不情之請。”

    “前幾也是慕府二夫人難產，差人來尋我時，我正巧不在家中。”

    “我這一輩子接生過不少的孩子，也知道我這女兒學藝不精，雖是能夠在旁邊搭把手，卻遠遠不到能夠給人接生的地步，更何況是難產這樣的大事，誰料這丫頭竟然好大的膽子，自己就將差事給應下了！”

    說到這裏，她又是對著女兒瞪了眼。

    小穩婆心中不甘，嘟著張紅豔豔的小嘴兒，想反駁卻又無力。

    “有這位姐姐在，那天晚上橫豎也沒有出什麼錯，本就找了好幾名女大夫過來，我也沒想著一個人就將功勞給攬下呀……”

    “你還敢和我頂嘴！”

    眼見著孃親快要發起脾氣來，小穩婆只好縮回去。

    穩婆賠著笑看雲寄錦：“我這女兒自小就是被我嬌慣了的，要是不給她一點苦頭嚐嚐，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雖然是有時候要和我這當孃親的鬥嘴兩句，不過自那日回去之後，她倒是時常提起姑娘你，平生也沒別的佩服人，對姑娘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聞言，雲寄錦立刻向着小穩婆看去。

    她面色像是犯了桃花的春水一樣，的確是有幾分羞答答的，不好開口。

    “若是沒有這位姐姐，那二夫人只怕是凶多吉少，別說是孩子了，恐怕連自身都難保。”

    “若是我這輩子能夠學上一兩手精妙醫術，也不枉來這人世一遭。”

    聽到這裏，雲寄錦終於明白母女二人為何上門。

    穩婆在城中本就是極有名望的，經她手接生過的大家公子小姐不知道有多少。

    如今倒是願意讓自家女兒過來跟著自己學藝，這讓雲寄錦有些刮目相看。

    眼下自己那未開張的醫館中也就只有柳大夫一人。

    先前慕大龍將上京城的女大夫都給蒐羅過來，也不過就只有那麼四五位。

    如今既然要開醫館，那自然得男女大夫協調。

    小穩婆本就有一定的藥理知識，讓她跟著自己學那些女子婦科，可真真是極好不過的事情！

    既然是打定主意要前來拜師學藝，那自然會有給師傅的孝敬禮。

    自家本就已經不缺銀錢了，對於雲寄錦這位師傅更是不會吝嗇。

    抬上來的紅木匣子裡放著好些珍稀草藥，有些個人是給宮中進貢的好玩意兒，尋常人根本都不能見得。

    千年靈芝，百年鹿茸，珍稀礦粉藥材應有盡有。

    “這些都是那些大戶人家先前當做酬謝給送來的，就這等大補的東西吃的多了身子反而吃不消，我便想著從倉庫當中挑了些好的給姑娘送來。”

    “倒也不是希望姑娘能夠將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我這傻女兒，能夠教著她幾分本事，我們也心滿意足了。”

    穩婆十分和善可親的看著雲寄錦，對女兒使了個眼色後，又讓人趕緊跪下磕頭行禮。

    雲寄錦和小穩婆的年紀相差也不過就只有這麼一兩歲。

    自己坐在高堂上，伸手沒有將人拉住，立刻便聽見磕頭聲砰砰響起。

    小丫頭一下比一下磕的實誠，她這心理壓力極大。

    “不必磕頭了，你的額頭都已經磕的紅腫了，我們二人年歲也就是相差這些許，你何必給我行此等大禮呢？趕緊起來。”

    雲寄錦慌忙將人扶起來，一再表明這些東西自己不能收，著實是貴重得很。

    誰知穩婆見著她們二人關係親密起來，直接腳底抹油，轉身就要走。

    “我這蠢女兒今後就交給姑娘你了，能夠學著什麼一星半點兒的我也心滿意足，她如今年歲也不小了，即使不想成親，那便好生跟著你學藝。”

    “我這邊還有點要緊事要去處理，檀兒，你記著聽姑娘的話，沒事兒別給孃親寫信！”

    如一陣風似的，穩婆瞬間消失在院落裡。

    雲寄錦都有些反應不及，抬腳想要追出去多問兩句時，誰料那輛馬車就已然飛馳離開了。

    到這時她才發現，小穩婆自己來也就算了，竟然還帶了個小布包袱。

    此時將包袱護在胸前緊緊抱著，人看上去有幾分可憐巴巴。

    “這……難不成你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今後要跟著我學藝，這來了就不走了？”

    面對雲寄錦的詢問，小穩婆點頭如搗蒜。

    “數月之前我孃親偶然遇見一高人，對方說她這輩子替人接生太多，早已將自己的福氣給折損了。”

    “若是想要百年之後得道昇仙，亦或是輪迴再進人道，投胎到富貴人家，必然要行滿一萬件好事才行。”

    “為此，她老人家還特地拿出了不少銀兩助人修繕廟宇，如今召集了幾個老姐妹正要去山裏過清閒日子，所以便想著將我早早給打發出去，仙女姐姐，今後檀兒可就跟著你了。”

    小穩婆邁著碎步湊上來，斜靠在雲寄錦身上，那大滴如同珍珠一樣的淚水瞬間從瑩白臉蛋上滑落下去。

    看她這小孩子的脾氣一上來竟是可憐的很，雲寄錦便也只好認下。

    若是此女日後跟著自己學醫，能學出個所以然來，倒還真真正正的能成為女大夫。

    如此一來，也算得上是給自己積累福氣了。

    勉強詢問了人的基本情況，得知她叫方譚兒後，便是改了口，不再稱呼為小穩婆。

    “你今兒好生歇息著，過幾日我便帶你去醫館，既然想要當女大夫，就得自強自立起來，成天掉眼淚珠子可不是個好習慣。”

    雲寄錦打了個哈欠，看自己這徒弟是越看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