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家原先已經做好了自己會等許久的準備，可沒想到，不過就是一盞茶的功夫，雲寄錦竟帶著白霜趕了過來。

    不過就是數日沒見，白娘子的身形已然消瘦許多。

    想來還是因為那天在他家公子喜宴上，自家老夫人和大娘子對於白娘子所說的話，實在是太過尖酸刻薄。

    他們這些當下人的自然清楚周府如今的局勢，不過就是徒有其表罷了。

    見著白霜二人過來，周管家和旁人連忙起身。

    雲寄錦並沒有多看他們一眼，而是讓旁邊人幫忙斟茶。

    “你們都坐吧，不必如此拘謹，我們家的規矩沒有那麼大，來者都是客，竟然敢讓你們進門，那也是放心的。”

    聽聞此言，周家人面上更是無光。

    個個心含愧疚的坐了下來。

    在來之前，雲寄錦就特地叮囑過白霜，若是有什麼不想說的大可以不必說。

    此時一行人全部坐定，白霜這不過就是剛喝了兩口清茶，還沒來得及開口時，院門外突然傳來吱嘎一聲。

    眾人連忙抬頭望去，只見梅雁回和赫連晟二人歸來。

    兩人面帶笑意，也不知道究竟是遇上何等好事了，此時一見著周家人，自然清楚他們究竟所謂何事。

    梅雁回和赫連晟紛紛走上前來對著白霜行禮，全然沒有把周家人放在眼中。

    察覺到二人疑惑的眼神後，雲寄錦方纔開口。

    “最近雲家的事情在城中傳的滿城風雨，周管家特地前來向我孃親打聽當年的事情是否屬實，你們二人來的可真是巧，全都坐下聽一聽吧。”

    多兩個人在，心裏邊到底是要穩當些。

    她陪白霜在身側坐下，在周管家等人哀悽的目光下，白霜方纔緩緩開口。

    今日裏是個豔陽天，暖陽穿透樹影，光亮斑駁的照在地上。

    大廳四角爲了安神，特意有點上淼淼檀香。

    此時白霜一開口，眾人的思緒彷彿跟著她的話語聲，一下子被扯回到了十幾年前。

    那時，她不過就只有十四五歲。

    “當年我因為家貧，底下弟妹頗多，爹爹身體殘弱，日子過得舉步維艱，不得已之下被婆子領著見了雲老爺。”

    “若是我記得沒錯的話，那年老爺已經二十來歲快三十了，他先前所娶的那位大夫人是門當戶對的商家小姐。”

    “這位李姓的商家小姐家底頗厚，只可惜她的身體羸弱不已，和老爺成親數年，拼盡全力也只生下了一個女兒。”

    時至今日，白霜都記得自己當初被婆子領引雲家偏門時，心中的膽怯和害怕。

    當年的雲家老夫人還未逝世，決心要幫兒子找個身體強健的女子開枝散葉。

    而像她這種出身寒酸秀才家中，又因為銀錢問題不得已另尋他法的女子，簡直不能更合適。

    一路上白霜都低著頭，根本就不敢抬眼去看周圍。

    婆子領著她過了偏門，又過了穿花長廊，一路到了花廳中。

    高堂上坐著一老婦人，想來就是雲家老夫人。

    對方先是遠遠的將她打量了一回，又讓婆子掐著她的腰身，讓她抬手來看。

    總之看了許久，又和她說了幾句話之後，回去就拍板定下了這門親事。

    “雲府給了我家中五十兩銀子，說好了再過三五日便用一頂轎子將我從偏門抬進去，今後就是雲家公子的妾室了。”

    “我那個時候心情忐忑的很，但除此之外也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和父親，弟妹惜別後，最終進了雲府。”

    白霜微微嘆了一口，往事歷歷在目，事情彷彿只發生在昨日。

    起初的時候，日子倒還算得上是好過。

    李家小姐原本是個心氣高的，只可惜自己的身子再清楚不過。

    數年都沒生下兒子來，自然知道還會有旁的人來替老爺開枝散葉。

    她倒也並沒為難白霜，不過就是隔著遠遠的院子，各過各的日子罷了。

    而白霜這樣性情溫婉，從不多生事端的人，也讓李家小姐看重。

    不過就是第二年，白霜為雲老爺生下兒子云滿樓。

    就因為這麼一件事情，她突然成了雲府的大功臣。

    雖說這兒子不是嫡出的，可當時李家小姐卻想著將雲滿樓抱到自己身下，當嫡出兒子來養。

    白霜實在是捨不得兒子，又因為李家小姐沒有奶水，孩子幼小，此事便一拖再拖。

    在當時，李家小姐並沒多在意。

    畢竟府中就只有她們這兩個女人，等著孩子再大一點，自己再抱過去也無事。

    可誰知，就在白霜先前待產的時候，雲老爺和友人去酒樓吃酒，認識了柳金兒。

    等著孩子生下來沒多久，雲老爺便迎娶了柳金兒過門。

    府上突然多了這麼一位出身不清白的女人，李家小姐從此將重心放在了柳金兒身上。

    可誰知道對方道行太深，將雲老爺哄得團團轉，硬是冷落了其他兩房。

    “當初我和柳金兒都是老爺的妾室，按道理來說是平起平坐的，可因為她深得老爺寵愛，在後院裏橫行霸道，其地位竟然同主母並沒有差別。”

    “日子一長，誰都察覺出了柳金兒的野心，而她前後也憑藉着自己的恩寵，生下兒子和女兒。”

    “那個時候主母的身子不大好，廚房裏時常要熬湯給她喝，她孃家那邊也源源不斷的派人送了許多補藥過來，事情的變故發生在那天，如今想起來我都覺得渾身發顫，總感覺還在眼前似的。”

    白霜伸手摸了下臂膀，不由得為自己的膽怯而冷笑一聲。

    雲寄錦遞了盞茶給她，讓她喝一口緩緩。

    突然聽白霜說起這些事情，周府管家等人都心知肚明，原來那什麼雲家大小姐也不是嫡出的。

    就這麼一個庶出的丫頭，竟然還妄想要配他們家公子，著實有些看不清身份。

    喝了兩口茶，稍微緩過勁兒來後，白霜這又纔開口道：“那天我頭昏腦脹的，早早就吩咐了丫鬟去廚房裏熬點藥湯來喝。”

    “誰知在屋中等了半晌都沒等著丫鬟回來，無奈之下，我只好自己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