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我真替蕭世子捏了一把汗。”

    話雖是這麼說，荀歡的神情可是一派輕鬆。

    他舒舒服服地靠坐在交椅上，拿起蓋碗茶喝了一口，這才接著往下道，“我以為，陛下怎麼也得把蕭世子給軟禁起來，然後還要秘密對晉州蕭家動手。誰曾想……”

    荀歡說到這兒，陰陽怪氣地無聲笑了下，突然就停了下來。

    他這般說一半留一半的實在是太吊人胃口了。

    七殺很看不慣荀歡的這副做派，不耐煩地問道：“然後呢？”

    荀歡也不答話，只把眼睛往裴儀那邊一瞟，活脫脫在說：三郎你問我啊。你問我，我就說啦~

    裴儀被他這副小孩子行徑給逗樂了，很給面子地順著荀歡的意圖問道：“那陛下究竟是怎麼做的呢？”

    荀歡得到了心上人的迴應，心裏頓時舒坦了，這才微笑著繼續往下道：“陛下留了蕭世子在宮中吃午飯，還決定把白家姑娘賜婚給蕭家二公子，以示恩寵和拉攏。”

    裴儀瞠目結舌。

    老皇帝在明知道晉州蕭家極可能操縱周婕妤的情況下竟然還要讓京都白家與晉州蕭家聯姻，這究竟是在打什麼算盤啊？

    而且，晉州蕭家二公子就是男主蕭君臨吧。

    果然劇情的大輪發動起來，無論如何也要讓女主蘇洛芸和男主蕭君臨在一起是吧？

    裴儀思來想去也沒搞清楚老皇帝的意圖是什麼。

    七殺也沒搞懂老皇帝想幹嘛，說是迷惑蕭家吧，皇族完全沒必要這麼做呀，大軍開進直接蕩平晉州蕭家不就可以了？

    這個所謂的“皇室不解之謎”最後是由霍淵解開的。

    當天傍晚時分，霍淵跑來小裴府竄門蹭飯。

    當提及老皇帝非但不處置蕭家，反而要讓白家這個大族與蕭家聯姻時，霍淵高深莫測地笑了下，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調侃道：“我父皇這人就是聰明過了頭，而且越是年邁，就越是容易過頭。”

    蕭君集作為此事的中心人物之一，完全沒搞明白老皇帝的意圖，對於霍家三皇子的這番話也沒什麼體會，只覺得這三皇子就是在故弄玄虛。

    荀歡也是這種感受，雖然他自己喜歡吊人胃口，可碰到別人這樣吊他胃口，他就大大受不了了。他當即不耐煩地問道：“什麼叫‘聰明過了頭’？你說話這般藏頭露尾的，誰能聽得懂？”

    七殺雖然也聽得雲山霧罩的，但沒發表什麼意見。

    裴儀看了眼這群貌似躁動不安的男人，出口問道：“殿下覺得陛下這次的意圖是什麼呢？”

    霍淵溫柔地看向裴家三郎，很和煦地笑道：“我父皇的心思其實很好猜的。諸位想想，若是我父皇直接派官兵拿下晉州蕭家，那他要派誰執行這項艱鉅任務呢？”

    從遠近便宜以及謹防打草驚蛇來看，應該就近派出晉州附近折衝府的府兵。

    “可駐紮在晉州的折衝府都尉李洪天乃是裴相國的親信。”霍淵意味深長地解釋道。

    裴儀恍然大悟。

    此次若是折衝都尉李洪天帶兵鎮壓了蕭家的反叛，那必然是大功一件。

    可李洪天偏偏與她阿爹關係極為密切。

    老皇帝就認為，一旦李洪天立功，無疑會助長裴家的聲勢。

    如此一來，裴家就越發難以對付和控制了。

    “就爲了提防裴家，陛下就要出此昏招？”裴儀很有些鄙夷地問道。

    霍淵笑了笑，很有些嘲笑裴儀政治覺悟不夠高而且人太幼稚的意味。

    他語重心長地道：“謹防大臣功高蓋主，這歷來都是各國君主必修之事。就爲了除掉一匹財狼，結果卻助長了一隻老虎的聲勢，你說皇帝他肯嗎？”

    裴儀頓覺醍醐灌頂。

    但她想了想，還是不甚贊同地道：“但陛下讓白家與蕭家聯姻，這是打著要讓白六姑娘在蕭家做探子的心思嗎？”這手段未免也太搞笑了吧？

    “嗐……”霍淵笑盈盈地看了眼心上人，優哉遊哉地道，“你們都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父皇的確是想讓白家與蕭家聯姻，可他卻是打算讓蕭家二公子入贅白家。”

    滿座譁然。

    “噗……”

    荀歡一口熱茶噴了出來，又驚又好笑地道：“陛下可真是個天才呀！”

    “咳咳咳……”

    蕭君集也是始料未及，一口茶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嗆得他直咳嗽。

    七殺若有所思，不發一言。

    裴儀自是驚詫莫名，忍不住吐槽道：“蕭家會肯嗎？”

    霍淵似是嘲諷又似讚賞地笑道：“蕭家若是不肯，那就是抗旨不尊，我父皇正好有了由頭對付他們。”

    “到時候，我父皇大可以派自己的親兵前往，再也不用因為擔心打草驚蛇而去調動李洪天的折衝府兵。”

    “倘若是蕭家肯讓簫二公子入贅，那事情就更好辦了。”

    “淮南王必定要親自送自己的嫡二公子入京成親。”

    “我父皇直接派人沿途戒備，等淮南王父子一入京，我父皇就直接甕中捉鱉。”

    裴儀始料未及，暗道薑還是老的辣，老皇帝果然是個不要臉的政治家。

    可是……

    “倘若淮南王順水推舟，打著護送兒子入京成親的名義直接帶著大軍隨行，那不就成了引狼入室了？”裴儀很擔憂地問道，“京中才遭遇了一次宮變洗劫，各處兵力都弱了許多。倘若淮南王真帶著大軍來犯，京都真能抗得過嗎？”

    霍淵面色也凝重起來，沉聲道：“我父皇對京都的警備力量很有信心，覺得淮南王組織起來計程車兵必定是烏合之衆。”

    七殺哂笑道：“是上次五皇子的二萬大軍給了陛下錯覺吧。”

    這話實在是太損了。

    五皇子那次的兩萬人馬豈止是烏合之衆，簡直就是一群拉跨到不行的過家家成員。

    霍淵覺得好笑，但又笑不出來。他沉聲感慨道：“淮南王可不是我五弟呀……”

    那可不是麼？

    裴儀心裏暗搓搓地吐槽道：一個是書中連名字都沒出現過的炮灰五皇子，一個是書中男主龍傲天的親生父親，這實力水平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