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儀這般冷靜自持，說話又條理分明，感染力實在是很強。

    孫統領原本那自責又焦慮的內心極大地被安撫了下來，而且裴儀給了他很大的信賴感，讓他覺得雖然周婕妤這個關鍵人物沒了，這個案子也仍能查個水落石出。

    “這群淑怡宮的宮人都是伺候過周婕妤的，多多少少都知道周婕妤平日的動向。”裴儀冷靜地道，“將他們好好審問一番，興許會有意外收穫。”

    這話說得很在點上，孫統領深表贊同。

    人一冷靜下來，思路也開闊了。孫統領提議道：“還可以查淑怡宮的人員出入記錄。周婕妤與外男私會，必定在行蹤上有所顯露。”

    不過，孫統領不清楚後宮的管理體系，不知道淑怡宮的出入記錄該在哪裏獲取。

    霍淵作為一個皇子，幼時便居於後宮，對於這些熟悉於心。他解釋道：“尚宮局的司記司專門負責宮人出入記錄。”

    裴儀腦子轉得飛快，心裏很快便有了章程，直接安排道：“事不宜遲，荀司階與蕭世子就留在這裏協助孫統領審問淑怡宮的宮人。我與三殿下去尚宮局覈查淑怡宮的人員出行記錄。”

    時間緊迫，大家對於裴儀的安排也無甚異議，各自分頭行事，有條不紊。

    裴儀與霍淵出了淑怡宮，不多時便抵達了尚宮局。

    雖說內衛將淑怡宮包圍了不允許訊息走漏，但就這陣勢也讓後宮人心惶惶。

    因此，尚宮局的司記司一聽裴儀等人要調取淑怡宮的出入記錄，立馬麻溜地交了出來。

    不僅如此，宮人還領著裴儀與霍淵兩人到偏殿坐著查卷，又煮上新鮮茶水奉上，態度恭敬至極，不敢有絲毫懈怠。

    霍淵看了眼緊張兮兮的宮人，吩咐道：“都退下吧。”

    “是。”宮人們魚貫而出，很機警地走出長廊外的階梯下站著，表明己身絕無偷聽之意。

    裴儀往外瞟了一眼，確認宮人們聽不清殿內的談話，這才曲起手指在藏青色卷宗上輕輕敲了敲，低聲分析道：“一個后妃不會無緣無故來污衊你一個皇子。周婕妤究竟出身如何，平日與誰往來，背後又是受何人指使，這些都是重中之重。”

    方纔，她在淑怡宮沒說這些，是因為她對孫統領有防範之心，不想讓如此重要的事情由孫統領牽頭去做。她把荀歡與蕭君集留在淑怡宮，也有監視督察孫統領的意思。

    霍淵沉聲道：“尚宮局的司簿掌管宮人名籍，我們可去此處找到周婕妤的家世卷宗。”

    裴儀瞟了霍淵一眼，皮裏陽秋地笑道：“光是宮中的卷宗調查不盡全面，周婕妤平日的人情往來也得查清楚。如今時間緊迫，不可能面面俱到，只能從最可疑的地方先行入手。”

    霍淵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很沉著地道：“這些交給我來辦就可以。”這些年，他在宮中也有所佈置，要查周婕妤的可疑往來雖說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

    兩人就此商計妥當。

    裴儀與霍淵一同翻閱了出行記錄，但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單看記錄不太容易見端倪。”霍淵提議道，“我們不妨去看看淑怡宮宮人的審問情況。結合宮人的供詞再看出行記錄，問題可能就出來了。”

    裴儀欣然同意。

    這時，尚宮局司簿司依照方纔霍淵的吩咐，前來交出了周婕妤的名籍簿。

    霍淵不容置喙地道：“這份名籍簿以及出行記錄，我需要借用幾日。”

    按規矩，後宮尚宮局的這些簿冊都不能再借的。

    前來送名籍簿的這位女官乃是主管司簿司的司簿，姓周。

    周司簿麵露難色，猶豫道：“殿下，司簿司還從來沒有將名籍簿往外借的規矩，此事奴婢不能做主，得問過尚宮大人才行。”

    裴儀淡然道：“讓你們尚宮大人過來吧。”

    周司簿諾諾應下，快步退出殿外吩咐宮女立刻把尚宮大人找來，她自己則留在殿外隨時聽候吩咐。

    過了一會兒，尚宮大人趕到。她乃是位快近四十歲的宮中老人，姓鄭，生得很豐腴富態。

    “見過殿下，裴大人。”鄭尚宮行禮道。

    霍淵把外借的要求再提了一遍。

    鄭尚宮也很為難，無奈地道：“殿下，各局各司的簿冊都不得外借，這是後宮的管理規矩……”

    霍淵知道這鄭尚宮不想得罪他但又不敢違背宮規行事，便道：“本王如今是奉皇命行事，耽誤了本王辦事，你們尚宮局擔待得起嗎？”

    這話很是強硬，已經有威脅之意。

    鄭尚宮懼怕地低垂下頭顱，無奈道：“規矩如此……”

    霍淵暗道這位尚宮不愧是宮中老人，性子夠謹慎，這般推推擋擋的無非就是不想擔責任。

    思及此，霍淵換了個說法道：“鄭尚宮不必擔憂。本王會向父皇秉明，今日是本王強行外借簿冊，一應責任都由本王承擔。”

    鄭尚宮聽到這話，才勉強鬆口同意了。

    霍淵拿了簿冊，與裴儀一道往淑怡宮去了。

    另一廂。

    淑怡宮。

    俊美得近乎漂亮的少年郎瞥了眼站在面前的一眾宮女太監，問道：“淑怡宮的宮人都在這裏嗎？”

    站在前排的掌事嬤嬤怕兮兮地小聲道：“都在這裏了。”

    這位漂亮少年郎正是荀歡，他拉著一條大黑狗緩緩地繞著這群宮人走了一圈兒。

    大黑狗異常亢奮，看著這一群青蔥水嫩宮女，它時不時就要往前撲一下。

    “啊！！”

    宮女嚇得失聲尖叫。

    那大黑狗伸著舌頭哈著氣，熱氣都直接撲到了她臉上。

    眼瞧著那一雙爪子都要搭在宮女身上了，荀歡手上一個用力把大黑狗往後一拉，漫不經心地道：“黑三胖，別亂挑物件。”

    “哈，哈，哈……”大黑狗喘著氣，即便脖子處被繩子拽著，可它還是很興奮地往宮女面前奔。

    “啊！！！”

    “啊！”

    宮女們嚇得驚叫不止。

    那些太監被這種恐慌的情緒所感染，也嚇得尖叫起來。

    一眾宮人都向內縮成了一團，盡最大可能遠離大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