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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生死狀

    老皇帝見裴儀這般信誓旦旦的,心裏也不由得安定了幾分,沉聲道:“那便按你說的來做。”

    裴儀躬身行禮應下,接著一轉話頭道:“既如此,還請陛下屏退旁人,微臣施針之時不能有人在場打擾。”

    這條件沒什麼問題。老皇帝欣然應下,當即吩咐眾人退下。

    陳太醫與一眾內衛恭敬領命,紛紛退到了外殿守著。

    霍淵見此情形,心中大為困惑,連忙找陳太醫小聲問道:“你們怎麼都出來了?”

    陳太醫壓低聲音,簡明扼要地把方纔內殿裡的情形交代了一番。

    霍淵聽罷,心頭不由得發緊。

    他暗自擔憂裴儀,但面上卻是一派從容鎮定地道:“裴大人既然有此高論,那他必定能解救父皇。我們且在此恭候佳音便是。”

    陳太醫面色複雜地瞅了霍淵一眼,心裏暗搓搓地吐槽道:三殿下對裴三公子也太有信心了吧?就陛下如今那情況,他一個太醫院判都沒把握,裴大人一個從不顯醫術本領的人能搞得定?

    不只是陳太醫在默默吐槽,其他內衛也暗暗在吐槽:三殿下為何對裴大人如此有信心啊?裴大人真的就跟個神棍一樣,一出手就把吳天師嚇得屁滾尿流的,這一看就不像是醫術靠譜的。

    其實,霍淵並沒有對裴儀的醫術懷有多大信心,畢竟裴儀乃是半路出家,她自個兒都曾說過學藝不精。

    但如今有外人在場,霍淵自然要堅定地站在自家媳婦兒這邊——無條件吹捧媳婦兒那是必須的。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內殿一點動靜都沒有。

    守在外殿的霍淵提心吊膽的。

    他生怕裴儀出了什麼岔子,但面上卻一點都沒顯露出來。

    內衛們忍不住竊竊私語。

    “裴大人真能治好陛下嗎?”

    “誰知道呢?以前也沒聽說裴大人會醫術呀。”

    “連陳太醫都沒把握的事情,裴大人還敢往身上攬。哎,年輕氣盛哦……”

    ……

    小聲議論一番後,一群內衛又很快恢復了安靜——畢竟裡頭還躺著皇帝,他們若是繼續聊八卦,那就是玩忽職守、殿前失儀。

    陳太醫默默坐在椅子上等待結果,見半天都沒訊息,他忍不住伸長脖子朝內殿的方向望了望,心裏暗想:裴大人估計是治不了陛下,小年輕誇下海口後果堪憂啊……

    霍淵心裏其實也慌得一批。

    但他瞟了眼身旁的陳太醫,強拿出一副淡定的模樣道:“父皇的情況很棘手,裴大人為其治療必定會耗費不少辰光。我們再等一會兒,必能得到好訊息。”

    陳太醫心說:我不信。

    一眾內衛也在心底默默吐槽:我纔不信。

    此刻,內殿。

    經過一番施針,裴儀額頭滲出了一些汗珠——施針這事兒看似不費力,實則極費心神,一番操作下來真真是身心俱疲。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老皇帝覺得腦袋清明瞭許多,不像之前那樣像是血液粘滯在一起流轉不開。

    “陛下中毒已深,一次施針只能清除一部分毒素。”裴儀將銀針一一消毒收回皮囊中,“以目前情況來看,還需再施針三次才能全部清除。”

    老皇帝撐著床麵緩緩坐起身來。

    他轉動了一下脖子,身上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心情也不復之前那般暴躁。

    不過,這種身體上的積極反饋並不足以讓他信賴這位宛如神棍的裴家小紈絝。

    老皇帝高聲吩咐道:“陳太醫進來。”

    守在外殿的陳太醫聽到這聲召喚,立馬從座椅上起身,一路小跑著進了內殿。

    老皇帝靠著一個大迎枕,謹慎地道:“你過來給朕瞧瞧。”

    陳太醫聽到這話,心裏不由得直嘆氣,暗道:果然被料中了吧——裴大人根本就不是大夫這塊料,壓根兒就治不了陛下,到頭來陛下還要他來診治。

    陳太醫一面這般想著,一面伸手去給老皇帝把脈。

    很快,陳太醫便露出了驚詫之色。

    他似乎是很難相信自己診斷出來的結果,把手抬起來之後又重新放到老皇帝的手腕上再行重新診斷了一番。

    老皇帝見他這般驚詫反常,心頭不禁有了幾分希冀,略帶希望地問道:“朕如今身體如何?”

    陳太醫收回手,拱手行禮道:“陛下的中毒症狀已緩和不少,且氣血暢通,大好了。”

    老皇帝心裏著實高興,但也十分意外。他扭頭看向裴儀,笑著調侃道:“你這小子還真有幾分本事。”

    陳太醫惜才,滿臉心悅誠服之色,忍不住也跟著老皇帝誇讚道:“裴大人醫術高超,老朽自嘆弗如。”

    裴儀微微一怔,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她以為自己這般顯露一番,陳太醫必定會覺得權威受到挑戰繼而心懷不滿。

    不曾想,陳太醫心胸廣闊能容人,一個太醫院的老權威了竟然會這般謙遜地誇讚她這麼一位後生。

    越是這種受人吹捧的境況,裴儀就越是警醒。

    人不能飄,一飄就容易出事情。

    她抿唇一笑,謙遜回禮道:“過獎,過獎。”

    話完,裴儀便看向老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老皇帝何其精明,當即便領會到裴家三郎是想與他單獨說話,於是開口對陳太醫道:“陳卿退下吧。”

    陳太醫恭敬行了一禮,快步走出了內殿,直徑到了外殿。

    霍淵內心已是左立難安,但面上一直強作冷靜,直到看見陳太醫從內殿出來了,他連忙問道:“陳太醫,我父皇如今情況如何?”

    陳太醫滿臉欣喜之色,喜悅地道:“陛下如今情況大好了。有裴大人從旁調理,陛下身體痊癒指日可待。”

    霍淵大喜過望,可歡喜過後又有種不真實之感。他忍不住問道:“裴大人真把父皇治好了?”

    陳太醫麵露不虞,略帶嫌棄地看著面前的三皇子,很是認真地道:“裴大人的醫術,殿下難道還不清楚嗎?若是連裴大人都說治不了,那我大週上下還有何人敢說能治?”

    這話可就把裴儀抬得太高了。

    不只是霍淵瞠目結舌,就連一眾內衛都呆若木雞。

    孫統領難以置信地問道:“陳太醫,裴大人醫術果真如此高明?”

    陳太醫滿懷一顆維護青年才俊的拳拳之心,無比認真地吹起了彩虹屁:“不是老朽亂誇,裴大人的醫術絕對冠絕大周。江湖上總有大夫愛自誇‘神醫’,但大多名不副實。可裴大人卻絕對當得起‘神醫’二字。”

    一眾內衛面面相覷,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都有點合不攏,內心的震驚已是難以言喻。

    有陳太醫如此背書,他們倒不至於繼續懷疑裴儀的醫術了,他們只是好奇裴儀怎麼會有這般好的醫術?為何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啊?

    “是裴大人藏拙了。”有人推測道。

    “一定是這樣!”

    內衛們小聲議論開了。

    “裴大人太謙虛了,就算有一身的本事也從不拿出來炫耀。這次,他見陛下有難,這纔不得已暴露了真本事。”

    “有才而不恃才傲物,難得!”

    “裴大人還是探花郎,醫術又如此高明,太厲害了……”

    內衛們不禁對裴儀的好感大漲。

    霍淵則是坐在一旁默默聽著眾人議論,心裏已經一片懵逼。

    他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先前,梵音明明給他說,她醫術一般般,只能拿七殺練練手,能不能治好七殺還沒把握。

    可如今看梵音治療父皇的情形,她對她自己的醫術哪裏是沒把握,明明是自信慘了好嗎!

    但轉念一想,梵音先前刻意隱瞞醫術高明之事,必定有梵音自己的考慮在其中。

    自己作為梵音的男人要多多體諒纔是,怎麼還能埋怨起來呢?

    霍淵內心突然就一片舒坦,而且還升起來一股強烈的自豪感。

    孫統領瞄了眼霍淵那副與有榮焉的模樣,忍不住在心裏低聲吐槽道:這三皇子得意個什麼勁兒啊?搞得好像醫術高明的是他一樣。

    有的內衛心思活絡,低聲調侃八卦道:“裴大人與三殿下顯然情非泛泛。咱們誇讚裴大人,三殿下能不高興得意麼?”

    眾人恍然大悟。

    可不就是麼!

    裴大人今晚爲了維護三皇子甚至不惜以命相威脅,這等情誼顯然不一般啊。

    這麼一想,內衛們就對裴儀觀感更好了——這等有情有義、有膽有謀之人實在是令人欽佩。

    內殿裡。

    裴儀聽到系統在叮叮叮不停提示道:“宿主有效改善自身口碑,獲得積分50點!”

    “宿主口碑再次提升改善,獲得積分60點!”

    “口碑再次飆升,獲得積分40點!”

    “宿主聲譽在小範圍內改善提高,獲得額外獎勵積分80點!”

    “宿主當前積分共計1134點!”

    裴儀始料未及,整個人都有點呆呆的。

    積分來得猝不及防,實在是像做夢一樣。

    但她很快清醒過來,此刻不是喜悅驕傲的時候,目前最棘手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裴儀腦子轉得飛快,為自己給霍淵開脫打腹稿。

    老皇帝現在心情不錯,主動開口打趣道:“裴三郎,你診治有功,想要什麼賞賜?”

    裴儀恭敬而立,拱手作揖道:“為君分憂本就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要賞賜。”

    老皇帝被取悅到了,滿意地笑了笑,也不答話。

    裴儀深吸一口氣醞釀好情緒,接著擺出極為嚴肅的神色來,沉聲道:“方纔在給陛下施針時,微臣一直在想,陛下乃是極為英明之君,理應不會服用丹藥纔對。究竟是何人蠱惑了陛下,竟是矇騙陛下服用了此等有毒之物。”

    老皇帝面色陰沉了下來。

    他方纔憂心身體,許多事情沒有多想。

    此時聽裴儀這麼一說,這些問題他自然就一下子想到了。

    不僅想到了,還想得極快,極深。

    這些日子,能在他身旁不斷吹風且管用有效的,除了顧長澤還有誰?

    若不是顧長澤整日給他吹枕頭風,他又怎麼會動了服丹藥的心思?

    就那個吳天師都還是顧長澤為他引薦的!

    老皇帝想到此處就怒氣直上心頭。

    但他知道自己如今的身體經不起大怒大悲,只能握緊拳頭強行壓著情緒。

    裴儀雖是低垂著腦袋以示恭敬,但眼睛卻時不時偷偷瞄著老皇帝的反應。

    見老皇帝這般隱忍不發的模樣,她便知道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

    裴儀心裏有了底,繼續往下道:“那丹藥有毒傷身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地方在於,丹藥會讓陛下變得暴躁易怒,進而影響到陛下的決斷。”

    老皇帝面色微變,已經握緊成拳的手又進一步微微用力。

    裴儀不遺餘力地拍起了彩虹屁:“陛下乃是我大周開國之君,戎馬半生,睿智神武。”

    “我阿爹以前給我說,他此生最佩服的人無非有三——第一便是陛下,因為陛下總是能在每一個關鍵時刻做下最對的決斷。”

    這話當然是假的啦。

    她家阿爹在她面前從來都不提老皇帝的,就算提到霍家皇族也是滿臉不屑。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啦,只要能把老皇帝哄開心就好。

    果然,老皇帝一聽她老爹裴述都誇獎他了,那一張英俊的老臉上頓時浮現出了肉眼可見的開心。

    裴儀繼續把彩虹屁拍得震天響:“微臣相信,以陛下的睿智,必定不會在未經嚴格查證之下便對人定罪——更不會輕易對一個皇子下殺令。可丹藥蠱惑人心智,讓陛下易怒,進而讓陛下做出平時絕不會做的決斷。”

    老皇帝微微頷首,覺得裴儀分析得頭頭是道,不過等聽到最後,他陡然反應過來了……

    “你這是在為老三說項?”老皇帝哂笑道。

    裴儀賊兮兮地瞟了老皇帝一眼——這位天下之主神色輕鬆,語調也輕鬆,看來並沒有動怒之意。

    裴儀自知有戲,便繼續道:“陛下聖明神武,微臣所想自然逃不脫陛下的眼睛。”

    “微臣的確是為三殿下鳴不平。”

    “今夜,內衛強闖三皇子府,殺死皇子府護衛數十人。”

    “三殿下的寢宮都成了一片煉獄。”

    “此等慘狀,實在是叫人心驚。”

    老皇帝臉色陰沉下去。

    他倒不是在心疼三皇子的悲慘。

    他是在不高興——裴儀這般細細數三皇子府的慘狀,這是在指責他這個當皇帝的做錯了嗎?

    “微臣知道,陛下絕不會允許這種殘忍之事發生在皇子府中,也絕不會無端端對三皇子下殺令。”

    老皇帝面色稍解。

    沒錯,他乃一國之君,怎麼會做殘暴之事?

    “有人蠱惑君心,有人擅自揣測聖意,有人濫用陛下之名,這纔有了今夜三皇子府的悲劇。”

    老皇帝臉色徹底緩和下來。

    可不就是這樣?

    錯的都是那些不知所謂的人。

    朕怎麼會有錯?

    “微臣知道,沒有這些人從中作梗,陛下必然會給殿下一個辯白的機會。”裴儀鄭重行了一禮道。

    老皇帝已然被說動,但想到這事兒涉及到皇族醜聞,他就默然沒有鬆口。

    裴儀眉頭微蹙,心說:這不對啊。明明老皇帝剛剛都一副要動搖的樣子,怎麼到了最後關頭又突然不吭聲了呢?

    到底問題出在哪兒?

    裴儀心裏著急,但她並不慌。

    相反,越是著急,她反而越是冷靜。

    老皇帝明明想答應卻又不開口,想來這事兒估計是很難啟齒。

    讓老皇帝感到難以啟齒的事情,難不成是什麼皇族醜聞?

    裴儀一想到這種可能,心裏不由得驀然一凜。

    皇族醜聞啊……

    碰上這種事情,天家通常都是想遮醜,寧可錯殺也不願意讓事態擴大。

    老皇帝如今的態度恐怕是已經隱隱猜到三皇子無辜,但卻仍舊想讓三皇子背黑鍋,從而好把事情給迅速摁下去。

    裴儀倒吸一口氣,若果真如此,那霍淵豈不是必死無疑了?

    電光火石之間,裴儀福至心靈,緩緩開口道:“我阿爹曾說,他雖有開國三虎將之首的名頭,但其實晏崇道將軍才更配這名頭。”

    “當年逐鹿天下之時,我阿爹雖說憑藉三場以少勝多之仗贏得了聲望,但其實那三次戰役能成功,全都離不開晏將軍的鼎力相助。”

    “若不是晏將軍與陛下一同及時率領援軍支援,我阿爹恐怕已經坐困孤城,又何談打勝仗?”

    她這突然提起打仗的話茬,實在是突兀無比。

    但老皇帝卻因為聽到“晏崇道”這三個字整個人變得緩和溫柔下來,他非但沒覺得裴儀的話題突兀,反而還聽得津津有味。

    裴儀不急不緩地繼續道:“我阿爹說,當年逐鹿天下的公子王侯眾多,陛下最初優勢並不不明顯,但我阿爹還是選擇了追隨陛下。”

    老皇帝神情邈遠,似乎回想起了當年往事。

    開國艱難。

    當年天下大亂之時,誰不想問鼎中原?

    最初勢力最大的不是霍家,霍家甚至連中等都算不上,只能勉強排到末流偏上。

    可誰又能想到就是他這等末流小貴族竟然能得裴述相助?

    “我心裏好奇,問我阿爹緣由。”

    “我阿爹說,陛下目光長遠,有容人之量,也有采納建言的胸懷。”

    “而且……”

    裴儀說到此處,故意停頓了一番。

    老皇帝被吊起了胃口,很是期待地看向她。

    裴儀這才緩緩繼續往下道:“彼時,晏將軍不遺餘力地選擇支援陛下。”

    “我阿爹說,他不僅相信自己的眼光,他還相信晏將軍的眼光。”

    “陛下是晏將軍願意追隨效忠之人,必定是人中之龍。”

    老皇帝一陣恍神。

    想起早已仙逝的晏崇道,老皇帝心裏一片酸澀,還有一種難以為外人道的愧疚與羞慚。

    崇道對他給予厚望,可他如今呢?

    老皇帝想到自己今夜武斷下令斬殺三皇子的事情,內心突然一陣心虛害怕。

    他不為自己的武斷心虛,也不為差點殺了自己兒子而害怕。

    他是怕到了九泉之下面對晏崇道。

    若是晏崇道知道他做出這種事情,該會以何等失望的目光看他?

    老皇帝心亂如麻,內心轉了好幾個彎,最終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唇邊泛起了一絲苦笑。

    這個裴三郎啊……

    如此揣測他的心意,如此給他戴高帽。

    可他偏偏還不能說裴三郎半分不好。

    老皇帝沉默了半晌,緩緩開口道:“裴儀,此事十分棘手。你這般為老三勞神費力,朕就把此事交給你去辦。你若是辦得好,老三自然是逃脫罪罰。你若是辦得不好,你就得陪老三一起上路。”

    裴儀那口剛松下去的氣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差點一個沒忍住破口罵道:你個昏君神經病,老子招你惹你了?

    不過,你皇帝就是你皇帝,甭管皇帝提的要求多不合理,你一個當臣子的只能恭恭敬敬應下,還要大呼陛下聖明。

    但是吧,裴儀現在心裏膈應,還真就做不出這種討好之態。

    方纔她都已經馬屁拍盡了,到頭來老皇帝還要這樣擺她一道,她實在是不爽。

    老皇帝見裴儀半天不答話,心裏沒有見氣,反而還難得地感到有些好笑。

    他有種捉弄得逞的歡愉感,戲謔地輕笑道:“朕看你似乎不服氣?”

    裴儀聽出老皇帝似乎心情不錯,便知道自己這副樣子並沒惹老皇帝不快,於是索性承認道:“微臣的確心中不服。為陛下辦事,本就是微臣該做之事。可辦不好就要掉腦袋,竟是連一個將功贖過的機會都沒有,微臣覺得……委屈。”

    老皇帝被逗笑了,心說這裴三郎就還是個孩子呀,一個臣子還敢在皇帝面前叫委屈。

    不過,心情愉快是一碼事,事情機密又是另一碼事。

    老皇帝正色道:“此事關乎皇家聲譽,必須要辦得隱秘。你若是要做,必定要做得滴水不漏。若是辦不好,就算是你老子來朕面前求情,朕也必定會砍了你的腦袋。裴三郎,你還要接下此事嗎?”

    裴儀暗道自己果然猜得沒錯,此事就是皇族醜聞。

    她手心裏捏了把冷汗,拱手鄭重道:“微臣領命。”

    老皇帝有些詫異,但又瞭然。

    他倒是真想看看這裴家小子到底有多大本事。

    這次的事情其實真要查清楚內情也沒有多大難度,真正的難度在於如何遮掩這樁醜聞,如果裴儀真能把事兒完美解決了,那還真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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