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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怒氣陡生

    “裴儀,我頭好痛……”霍淵抽抽搭搭地再次訴苦道。

    裴儀只好耐著性子又安撫了男人一番。

    到最後,她實在是不耐煩了,微微蹙眉道:“俱毗羅,我得回去了。”

    霍淵這才鬆開了拽著她的那隻手,訕訕地道:“那你走吧。”

    裴儀看到男人這副樣子就心生憐惜,但她知道若是自己現在態度軟化,今晚怕是走不了了。

    她只好硬起心腸,假裝看不到霍淵這副哀哀慼戚的小模樣,轉身便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霍淵看她走得那麼幹脆,望著那被她推開的窗戶發了會兒呆,悻悻地嘀咕道:“這個狠心的女人……”說走就走了!也不輕薄一下他,啊,不對!是……也不知道和他溫存一下,太冷酷無情了!

    另一廂。

    裴儀披著月色回到了小裴府。

    她輕手輕腳地到了自己所在的院落,卻看見臥室的長廊外站著個人。

    那人依靠著朱漆大柱子,手中提著盞燈籠,就那樣倔強地守在屋外,像是在等待他的心上良人。

    聽到了些許腳步聲,那人回過頭來瞧見了她,欣喜地喊道:“三郎,你回來啦。”

    裴儀先是心上一暖,接著就莫名心虛。

    守在她屋外的人正是蕭君集——這人深夜未睡,不辭辛苦地打著燈籠在她廂房外等她,就像是老婆給深夜歸來的丈夫留了一盞燈似的。

    裴儀莫名就有種深夜出門會小情人歸家卻被內人逮住的心虛羞窘感。

    她畢竟年紀還輕,於這情愛一事上還不算老道——明明啥實質性的事情都還沒幹,自己卻先心虛起來了,臉頰都微微泛紅。

    “阿衡,你這麼晚還在這兒等我,是有什麼事嗎?”裴儀羞窘地問道。

    蕭君集走上前來用燈籠給她照明,柔聲輕笑道:“本來也沒什麼事。我夜裏睡不著,就想來找你說說話。誰知道你根本不在房中。我問了下人,他們都不知道你去哪兒了。我放心不下,就一直在這兒等你。”

    這話說得裴儀愈發心虛了,而且還倍覺愧疚。

    她微微低頭看著地面,有點不想和蕭君集說話了——蕭君集最是會拈酸吃醋。要是他問起來她今晚去哪兒了,她能據實已告嗎?

    若是她說實話,蕭君集必然要吃醋與她鬧一番;若是說假話,蕭君集事後知道了真相定然會大為吃醋,繼而與她大鬧一番。

    兩害相權取其輕。

    看來她是要說實話了。裴儀想想就覺得腦殼痛。

    蕭君集安安靜靜打著燈籠在她旁邊引路,默默地將她送進了廂房。

    他也沒跨進門檻,就站在門外,溫和地道:“天色已晚,三郎早些安歇吧。”

    裴儀很是詫異,愣了一瞬道:“你也早些安歇吧。”

    蕭君集輕輕笑了下,抬起手來溫柔地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領,語帶寵溺地道:“眼下雖是三伏天,但過幾日就出伏了,夜裏也一日涼似一日,三郎當注意新增衣服——尤其是夜行當好生注意著裝。”

    說完這話,他又對著裴儀和煦一笑,接著便提著燈籠轉身走了。

    裴儀驚詫地看著男人在長廊上漸行漸遠的背影,實在是沒料到蕭君集竟然就這麼走了。

    她以為按蕭君集的性子怎麼也會問一句她今晚去哪兒了,結果這男人竟然一句話都沒說,連個這方面的話茬都沒提一句。

    而且,蕭君集居然自始至終都沒有拈酸發脾氣——若是以往,蕭君集怕是早就氣吼吼地質問她深夜去會哪個野男人。

    今晚的蕭君集居然會這麼和善大度明事理,這讓裴儀原本就有點心虛的內心霎時變得愈發心虛,也愈發愧疚了。

    她總覺得自己好像幹了很對不起蕭君集的事情。

    她就跟個風流薄倖的負心漢似的,欠了一屁股的風流情債,真不知道該如何去還了。

    另一廂。

    蕭君集走出長廊,穿過一道月牙門,提著燈籠閒適地走在青石甬道上。

    月光雖是清朗明亮,但並不能將各處都照到。

    蕭君集的臉色便隱在了一片晦暗之中。

    他臉上的和煦溫柔早已不見,只餘下陰冷狠辣。

    握著燈籠杆的那隻手也漸漸發力收緊。

    他當然想質問三郎今晚去哪兒了。

    可他不能問。

    這種時候,他若是一味的吃醋爭吵,只會把三郎越推越遠。

    他只能忍。

    他也很會忍。

    三郎顯然對於能忍又大度的男人很偏愛。

    所以他可以做個大度的男人——至少在三郎眼裏,他要足夠大度。

    其實今晚就算不問,他也能猜到三郎是去哪兒了。

    如今回了京都,能勾得三郎深夜外出的也就只有霍淵一人了。

    蕭君集神情愈發陰狠。

    真想殺了霍淵呀。

    可惜不能。

    數日後。

    金烏初升。

    清晨的陽光灑向京都大大小小數百個街坊,將那隱在晨霧中的青瓦屋頂都照得分明。

    一輛黑檀木馬車在街道上悠閒趕路——倒不是趕路人想悠閒,而是京都城中不允許馬匹飛跑,只能慢悠悠地走。

    馬車四角上都墜有香囊和風鈴,行走之間幽香浮動,鈴聲陣陣,在這寂靜的清晨裡有番別樣的悅耳。

    馬車裏,裴儀打了個哈欠,生理眼淚都冒出來了幾滴。

    她實在是太困了,先前府衙是辰時點卯,類似於現代早上七點上班。

    她本人就住在縣衙裡,提前半小時起床就行了。

    可如今回了京都,那皇城距離小裴府就是半個小時的腳程,更不要提從皇城走到議政殿又得花上二十多分鐘的腳程。

    這裏得提一句,京都不等於皇城,所謂的皇城特指皇宮附近被宮牆圍起來的那一方天地——那是皇帝和后妃們平時的活動之所,也是官員們日常的辦公之處。

    如今,裴儀光是路上都要花接近一個小時,再把洗漱那點時間算進去,她爲了能趕在卯時進宮,起碼得早上五點半起床。

    更何況,你要見皇帝哪裏敢踩點去?至少得提前半個小時等著吧?

    這麼一算,就真的要早上五點起床才能辦到了。

    真是造孽哦。

    裴儀又打了個哈欠。

    坐在她身旁的蕭君集拿出帕子輕輕擦掉了她因為打哈欠而流出來的眼淚,柔聲道:“三郎先靠著我睡會兒吧,等到地兒了我再喊你。”

    裴儀困得不行,也就沒有客氣,靠著男人就很快睡著了。

    她今日是奉詔入宮述職,蕭君集也是今日奉詔入宮面聖。

    兩人都在同一天辦事,就一同乘馬車出發了。

    過了會兒,黑檀木馬車停了下來。

    無須蕭君集提醒,裴儀自己就醒過來了。

    她又打了個哈欠,很是困頓地伸了個懶腰,這才提著衣襬從容走出了寬敞的馬車廂。

    蕭君集比她先一步下了馬車。

    他站在車門邊候著,一見她走出來了,就伸手來扶她。

    裴儀原本想拒絕的,但又覺得這會落了蕭君集面子,只好任由男人攙扶著自己下了馬車。

    但她還是小聲提醒道:“你是蕭家世子,扶我一個被趕出相府的公子哥兒下車像什麼話?”這是自降身價,會被人瞧不起的。

    蕭君集不以為意地笑著調侃道:“三郎與我的浪漫情事早就傳遍了京都,我要是不扶你下馬車纔是奇怪呢。”

    裴儀一想到那等所謂的“浪漫情事”,臉頰就微微紅了。

    蕭君集看到她這副小女兒情態,心裏禁不住有幾分意動。不過這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做出什麼過於親密之舉,只好把那點癢癢的念頭壓在心底。

    後面有馬蹄聲。

    裴儀回過頭去,就見宮門外一匹駿馬上下來了一個男人,那人穿著武官朝服,長得漂亮卻不娘氣。

    裴儀不由得愣怔。

    這個漂亮的武將正是荀歡。

    將近一年沒見,這男人長得愈發好了,以前那股讓人感覺不舒服的陰冷勁兒沒了,代之以陽光爽朗之氣。

    人也長高了——以前和她差不多的個子,現在看樣子估計比她冒出大半個頭了。

    她在看人,別人也在看她。

    荀歡下馬的那一刻便察覺到有人在窺視他。

    他謹慎地憑著感覺一打量,便發現那窺視之人居然是裴家三郎。

    荀歡心頭歡喜雀躍,臉色也變得燦爛起來。

    他輕快地步入宮門,目光一直笑盈盈地黏在裴儀身上。

    直到從裴儀身旁經過的那一刻,荀歡的腳步也未曾停止,但眼睛卻對著裴儀拋了個媚眼。

    霎時間,裴儀就像被電到一般,身上一麻,魂魄都像要飄起來了一樣。

    蕭君集瞧見她這副意亂情迷的樣子,心裏大為不爽,面上卻還極為穩得住,只拿那一雙眼睛憤憤地瞪向荀歡。

    荀歡看到“杜衡”出現在裴儀身旁很是詫異,但在一瞬的詫異之後,他的目光中便滿滿都是惡意,嘴角還挑釁地上揚了一下。

    蕭君集不甘示弱,無聲鄙夷地笑了下。

    一行人這樣打了個照面,也沒有互相打招呼,只因雙方都有事務在身,而且也都不想在這宮門口敘舊。

    等看著荀歡走遠了,蕭君集才低聲問道;“荀歡這是上哪兒有了一番際遇啊?”

    他一面這麼問,一面心裏暗暗合計:荀歡身穿武官朝服,看顏色品級,應該是個六品官,職銜不算低了。

    裴儀看著荀歡漸行漸遠的身影,如實道:“他去雍州軍營參了軍。”

    蕭君集似笑非笑道:“雍州,那可是個好地方呀。”

    他雖是極力壓抑著內心的醋意,但還是洩露了一二。

    雍州乃是京都西北方向的門戶,戰略位置極其重要,去雍州參軍絕對是一條走軍功路子的捷徑。

    走出一段路,兩人分道揚鑣。

    裴儀由宮人引著去了議事殿,蕭君集則由宮人領著去了別處歇息等候。

    議事殿內,老皇帝端坐在几案後面,眼睛閉著,似乎在打瞌睡。

    興許是因為經歷了喪子之痛的緣故,老皇帝與先前相比看著蒼老了不止十歲。

    一個俊秀的少年郎站在皇帝旁邊,見裴儀進了殿,他輕輕拉了下老皇帝的衣袖,低聲提醒道:“陛下,裴大人來了。”

    老皇帝驚醒過來,神色疲倦地看向了站在屋子中央的裴家三郎。

    裴儀拱手行禮道:“微臣見過陛下。”

    老皇帝倦怠地道了一聲免禮,接著便照例詢問了公務上的事情。

    裴儀一一答了,其實就是將近期的工作情況向老皇帝做了個彙報。

    在老皇帝的要求下,她又著重詳細講了叛軍包圍縣衙的經過。

    老皇帝聽完這番話半晌無言。

    裴儀還以為老皇帝又睡著了,微微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看老皇帝的情況。

    老皇帝並沒有打瞌睡,他望著裴儀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反正那樣子總歸是不太和善。

    片刻後,老皇帝皮裏陽秋地問道:“你與我那不成器的三兒子還有‘往來’嗎?”

    這句話裡的“往來”是一種遮掩之語,實際上是想問裴儀究竟與三皇子還有沒有曖昧關係。

    裴儀搞不清楚老皇帝的態度,但看老皇帝這樣子也不像是反對她和霍淵來往。裴儀低垂著腦袋,斟酌著道:“微臣心悅殿下,幸得殿下不棄,至今仍有往來。”

    老皇帝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與那蕭家世子又是如何情深的?”

    裴儀聽出話機不對,不由得渾身一個激靈。

    她想起如今京中盛傳蕭家世子曾因裴某人而下不得床,面上不禁一熱。

    慌已經撒了,如今要否認是不可能的。

    裴儀只能硬著頭皮應下:“蕭世子與我的確情非一般。”

    老皇帝頓時臉色鐵青,重重一拍几案,寒聲斥責道:“放肆!裴儀,你好大的膽子——吊着我天家皇嗣,還敢和異性王世子牽扯不清!你玩弄感情都玩到我天家皇子頭上來了!”

    裴儀吃了一驚,委實沒想到老皇帝竟會因為這等事而發作。

    但轉念一想,如今老皇帝膝下還存活的皇子也就只有三人,其中成年皇子還就只有霍淵一個。

    如此情形之下,老皇帝自然會對霍淵多幾分關注,如此擺出這麼一副為自己兒子討公道的慈父模樣來也在情理之中。

    裴儀心裏基本上有了定論。

    她雖是受了驚,但心底其實也沒甚懼怕。

    不過,天子發怒,她若是一點惶恐之色都沒有,豈不是啪啪打了老皇帝的臉?

    到時候,老皇帝一個不高興,指不定把這怒氣轉嫁到霍淵頭上去。

    有了這份顧慮,裴儀不得不擺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來。

    她當即一撩衣襬跪到了地上,故作戰戰兢兢地道:“臣惶恐!還請陛下息怒!”

    跪下去的那一刻,裴儀心裏暗罵了一句萬惡的皇帝。

    在這皇權至上的時代,皇帝就是至高之人,是上天之子。

    天子不高興了,你一個臣子下個跪都算是輕的了。

    裴儀雖說到在這時代也生活了這麼久,可她頂著裴家嫡三子的身份,幾乎沒有下跪的時候——就連當初進宮面聖她都沒行跪拜禮,而是站著行了個叉手禮。

    如今,她卻跪了——就是爲了讓老皇帝息怒。

    裴儀心頭突然有種難言的屈辱感。

    跪天子雖說是規矩,可真要論起教養付出之恩來,她這輩子除了跪父母,誰有資格讓她下跪?

    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首所謂“女主天下”的民謠,又想起那晚霍淵哭著說要把皇位讓給她的情形,裴儀突然有個以前從來都沒有的念頭:她若是當了皇帝,還有誰敢讓她下跪?還有誰敢讓她這般受氣看臉色?

    心裏雖是這般囂張狷狂了,但裴儀面上仍舊滴水不漏——頭埋得低低的,肩膀也縮著,一副戰戰兢兢惶惶不安的膏粱子弟做派。

    老皇帝瞧著裴儀這副經不住事的紈絝子弟樣兒就心生鄙夷,暗道裴述一世英明怎麼就生出這麼個孬種來?

    就裴儀這等樣子,分明就是仗著一副好皮相四處誆騙引誘漂亮少年郎——腳踏多條船,到處留情,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把那些世家子弟哄得團團轉。

    哼!

    還不止是引誘少年郎,這不安分的裴某人還引誘無知少女!

    老皇帝想起樂平公主曾經爲了裴儀隻身前往萬壽縣,就不由得肝火大動。

    他一雙渾濁的眼睛都像是有兩把火在燒,寒聲問道:“究竟我兒在裴大人心中更重要,還是那蕭世子在裴大人心中更重要?!”

    這種話若是真由一個心疼孩子的父親來說,裴儀興許還會高看幾分。

    可老皇帝先前明明對霍淵不聞不問,如今卻這般上心,實在是有故意做作的嫌疑。

    別看霍淵那晚信誓旦旦地說老皇帝如今沒得選只能把皇位留給他,實際上老皇帝到現在都對霍淵沒有絲毫表示。

    在京都這圈子裏混的,哪個政治嗅覺不靈敏?

    老皇帝這等做派分明就是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把皇位讓給霍淵。

    這老東西是想扶持那兩個稚童皇子中的其中一個當太子。

    真是荒謬!

    如此三個皇子都是庶子,所謂立嫡立長,怎麼也排不到那兩個十歲不到的皇子呀。

    這老皇帝怎麼就昏了頭要做這等事兒呢?

    真不知道霍淵是倒了什麼黴竟是會碰到這麼不靠譜的老子。

    這皇帝老子不僅不靠譜,還自以為全天下最聰明,把其餘人都傻子玩弄——明明都不打算立霍淵為太子,卻又想著安撫霍淵,就假惺惺地來一出今日的問責。

    真是可笑。

    難不成老皇帝真覺得扮演一出今日的慈父深情就能平息霍淵當不了太子的怨憤?

    裴儀心裏飛了無數個白眼。

    她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意識到這個狗皇帝的虛偽與自負。

    不過,內心雖是如此鄙夷不滿,面上卻依舊是絲毫不顯。

    如今地位懸殊擺在這裏,縱使她阿爹都還要在老皇帝面前做作一番,她又怎麼可能跟個炮仗似的跳起來和老皇帝硬槓?

    裴儀只能暫且強嚥下這口惡氣,拿出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來,低垂著腦袋故作懼怕地道:“自然是三皇子更重要。”

    “哼!”

    老皇帝重重冷哼一聲,很是不滿地斜睨著跪在地上的年輕朝臣。

    他其實是無所謂裴儀怎麼風流浪蕩的。

    畢竟京都風流子弟多得是,一個兩個的嘴上說著深情,實際上相好的人不知凡幾。

    像裴儀這等一面吊着他家三兒子,一面又吊着淮南王世子的行為,實在是大為正常。

    他其實也不太想替三兒子冒這個頭。

    不過,他這三兒子畢竟是冒著風險在宮變那日維護了他,他不得不有所表示。

    更重要的是,裴家確實很重要。

    眼下,從京都這沸沸揚揚的桃色傳聞來看,淮南王世子似乎很得裴家三郎喜歡。

    他那三兒子又不見得是個會來事兒的人,若是依照惹了裴家三郎厭棄,那他皇族裏與裴家最親近的那層關係可就斷了。

    說來說去,老皇帝表面上心疼兒子,實際上是在心疼自己的皇權穩固與否。

    但他自己絕不會承認這一點。

    老皇帝覺得自己偉大極了,慈愛極了,是一個特別好的父親,一個特別稱職的皇帝。

    他高高在上地睨著那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起來的年輕官員,冷聲告誡道:“既然裴大人已經做出了選擇,那就要有所擔當,切莫做一些不漂亮的事情。”

    裴儀聽到這番做作虛偽的告誡,頓時一口惡氣堵在胸膛裡,真想現在站起來一鞭子抽在這狗皇帝身上。

    但她如今只能忍著。

    裴儀深吸幾口氣把幾乎衝到頭頂的怒氣給強壓下去,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不見絲毫怒氣。

    她故意做作了一番,擺出一副惶恐不已但又感激涕零的模樣道:“微臣謹記陛下教誨!”

    老皇帝滿意極了,這裴家三郎多聽話啊。裴述權傾朝野又如何,他這三兒子還不是任他拿捏?

    裴儀沒聽到老皇帝讓她起身的話,真是肺都要氣炸了。

    皇權!皇權!

    她還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體會到所謂皇權壓人之威!

    真是可恨!

    裴儀那兩隻放在地上的手都禁不住微微蜷縮了一點,都差點因憤怒而握成了拳頭。

    別說她家老子想反,她現在也想反了這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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