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眼睛一亮，興奮地道：“這是好主意啊！四郎，你即刻吩咐下去，讓我們的人直奔京中各處皇子府邸！只要我這群弟兄都死了，那皇位不就是我的嘛！”

    蕭若雲神色僵硬了。

    他一共提了三條對策，就這最後一條是最不靠譜的。

    可偏偏他家主子就選了這一條下下策。

    蕭若雲五味雜陳，語氣沉重地勸道：“殿下，既然都動手了，那我們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入皇宮？”

    “那不就成弒君了嗎？！”五皇子一臉看傻子似的看著他，苦口婆心地道，“我們萬萬不可直入皇宮，先拿下我那群兄弟纔是重點。”

    蕭若雲的心情是說不出來的沉重。他想了想，萬分淒涼地建議道：“殿下，要不咱們就按兵不動。到時候，不論旁人說什麼，你就只管對著陛下哭，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五皇子滿臉都寫著“你是不是傻啊”。他極不認同地道：“四郎，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退縮了呢？！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們現在不能退縮了！”

    你要是不退縮就直接逼宮啊！你現在先去殺皇子，萬一陛下直接派兵把咱們包抄了怎麼辦？蕭若雲心裏簡直成了馬景濤咆哮表情包。

    他真真是有苦說不出。

    他剛纔故意把逼宮說在第二條，然後把殺皇子說在第三條，就是想給五皇子一個心理衝擊——殺皇帝不是殺？殺皇子不是殺？既如此，不如直接殺皇帝啊！

    誰曾想，他失策了！

    蕭若雲到現在才覺得自己還是太不瞭解這個主子了——沒魄力就算了，還這麼不靠譜！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蕭若雲雖然覺得前途一片灰暗，還是強打起精神來做部署——萬一他們真的走了狗屎運成功殺光了所有皇子呢？萬一他們就真的鴻運當頭順利奪了皇位呢？

    另一頭。

    丞相府。

    水榭亭臺裡，丞相裴述正和夫人下圍棋。

    圍牆外突然傳來了急促又整齊的腳步聲。

    裴述神情凜然，捏著棋子的手當即一頓。

    多年的從軍經驗告訴他，此刻外面經過的應當是一群士兵。

    裴述立馬沉聲吩咐道：“吳坤之，你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隱在一旁的暗衛副統領吳坤之拱手行禮道：“遵命。”

    裴夫人神情嚴肅起來，她看了眼自己夫君，雖是心中有諸多猜測，但還是沒有貿然開口。

    吳坤之這一去就是小半個時辰，回來時一身的冷肅之氣。

    “回稟老爺，京中已然大亂。”吳坤之肅容道，“五皇子派兵殺入了各處皇子府。陛下又派禁軍包圍了五皇子府。”

    裴夫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她看了看自家夫君，她家夫君也看了看她，兩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

    裴述沉默了片刻，語氣很是複雜地問道：“五皇子府上的人和禁軍打起來了嗎？”

    吳坤之嘴唇囁嚅了幾下，似乎是想笑但又強忍著。他抿脣乾咳了一聲，這才似笑非笑地道：“五皇子站出來說，他衷心擁護陛下，絕不會做大逆不道之事。然後，五皇子就回府了，任由那群禁軍一直守在五皇子府外。”

    裴夫人呆若木雞，難掩驚駭地道：“五皇子是不是傻？”

    裴述也驚愕莫名。

    只要不是個傻子都知道五皇子這是要造反了，可五皇子到這個時候都還要假裝忠君敬父——當然，假裝忠君敬父沒什麼問題，問題是禁軍都包圍你的皇子府了！你該先把這群直接威脅你安全的禁軍給控制住啊！

    裴述心中一時間萬般情緒涌上來，喟嘆道：“荒唐啊……”

    裴夫人搖了搖頭，無限感慨地道：“但凡五皇子派兵殺來丞相府，我都覺得他還有點救。可他竟然率先拿自己兄弟開刀，而且還不敢對陛下的禁軍動手，這還是造反嗎？太荒謬了！”

    裴述一臉慶幸地道：“還好五皇子沒派兵來咱們丞相府啊，不然他可就成霍家皇室的家族英雄了。”

    皇室忌憚裴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一直苦於沒機會下手而已。要是這次五皇子真的派兵圍攻丞相府，只怕皇帝還會發自內心地感謝這個蠢兒子。

    另一頭。

    萬壽縣縣衙。

    樂平公主在屋裏走來走去，一張漂亮的臉蛋上寫滿了焦躁不安。

    裴儀拿著書坐在靠窗的貴妃椅上，終於不勝其擾地道：“公主，你就歇下來坐坐吧，我頭都要被你繞暈了。”

    樂平公主蹙起一雙煙波眉，幾步踱到她面前，氣呼呼地道：“你怎麼還有心情看書？有人造反了！你就不擔心京都安危嗎？你就一點不怕你阿爹阿孃此刻不安全嗎？”

    裴儀無奈地道：“我擔心又有什麼用呢？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

    樂平公主氣鼓鼓地往她身旁一坐，要哭不哭地揶揄道：“裴大人真是好本事——這幾天功夫都已經和叛軍稱兄道弟了！那叛軍小頭子現在和你可親了，天天往你這兒送水果，怕是連伺候廟裏的菩薩都沒這麼盡心。”

    裴儀正準備拿水果的手頓時僵了一下，接著便若無其事地把手收了回來。她尷尬地笑著勸慰道：“公主，你也別左一個‘叛軍’右一個‘叛軍’了。人家都已經全部投誠了，他們現在迷途知返，都是我們萬壽縣的好子民。”

    樂平公主聽到這事兒就忍不住多看了裴儀幾眼，不知是欽佩還是譏諷地道：“你這張嘴，真是騙人的鬼！”

    說起叛軍投誠這件事，樂平公主就覺得太過傳奇。

    那群叛軍原本凶神惡煞的，可裴儀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引得那群叛軍敞開了心扉。

    於是乎，樂平公主就每天看著裴儀在那兒和一群叛軍聊人生。

    終於有一天，那叛軍小頭目淚流滿面地控訴道：“誰他孃的想造反啊？！老子但凡能活下去至於幹這種掉腦袋的事兒嗎？！”

    “裴大人，我們這幫子兄弟真的是沒辦法呀！”

    “三年前，南方大饑荒，我們好幾個州的人一路逃荒往京都來，就是想混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