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各有千秋
裴儀今日本就只是出於一個女人的本能救下了這名白衣女子,並未想過要回報。
更何況,若是鬧出什麼“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這樣的事情來,那她可就是惹了一身騷了。
思及此,裴儀淺笑道:“既是萍水相逢,他日應當也不會再見,又何必拘泥於名諱?”
白衣女子甚是錯愕。
這天下有誰救人之後不留下姓名的?
更何況,她自負美貌。
哪個男人救了她之後不是迫不及待地告知身份,一副生怕與她斷了聯絡之態。
而且……
“那恩公也不問我的名諱嗎?”白衣女子巧笑道。
別說有人救了她,就算那些個男人只是與她打了個照面,事後費盡心思打聽她身份的都海了去了。
今日,這位郎君竟是對她絲毫不感興趣麼?
“一面之緣,又何必對一個稱呼耿耿於懷?”裴儀溫和地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漂亮女子,徐徐淺笑著安撫道,“今日之事,娘子就當是發了一場夢,忘了吧。”
白衣女子愣怔住了。
這位郎君的意思是……今日,她遭到數名男子“凌辱”就當是發了一場噩夢。
夢裏不管是惡人也好,好人也罷,都一併忘了。
只當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白衣女子眼眸低垂,神色莫名。
她活數載,倒是頭一次見有人這般處處體諒一個女子的難處。
“碎玉樓已到,我送娘子下車。”裴儀聲音甚是溫柔。
她知道一般女人在遭到這種齷齪事後,心中必定惴惴不安,指不定對男人這種生物都會生出厭惡來,所以言行間都帶了一股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遷就與溫和在裡面。
“有勞恩公了。”白衣女子微微低垂著腦袋道謝,敲到好處地露出了一截光潔的後頸。
這是一種極其含蓄又誘人的撩撥。
但白衣女子卻感到後頸突然一暖。
她錯愕地抬頭,卻見面前的郎君看似隨意地幫她理了一下身上的披風,那暖和的披風就將她剛纔露出來的脖頸很好地遮擋住了。
這位郎君神色極淡,似乎對她也沒什麼慾念,將她打橫抱起來時動作是說不出的輕柔。
白衣女子突然感到了一股說不出的熨帖,心間涌過莫名的暖流。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一個人很用心地呵護了。
從馬車下來時,寒風襲來。
白衣女子看著面前的碎玉樓,神色不由得怔住。
這是後門。
她只是告訴這位郎君送她回碎玉樓,多少人的第一反應是往正門走。
可這位郎君憐她是一介女兒身,擔心她如今著裝不整走前面被人議論,竟是選了後門。
白衣女子心頭驀然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她下意識微微收緊了摟著郎君的那一雙胳膊,將臉輕輕與對方的肩窩處貼得更近。
她沒有看地面,卻能感到自己隨著郎君的動作一步一步登上了階梯,接著步入了廳堂。
裴儀將懷中女子放到了一張凳子處坐下,柔聲道:“娘子已到安全之處,可自行喚家人前來。在下告辭。”
白衣女子下意識想抓住對方的手但又堪堪忍住了。
她驟然抓緊手邊的披風,狀似柔弱地低聲問道:“郎君就不等我喚來了家人再走嗎?我一人在這兒坐著,委實是害怕。”
若是這位郎君肯等上一等,她身邊的人前來稱呼她一二,她便能自然而然透露自己的身份與姓名。
縱使這位郎君對她的身世毫不感興趣,可她……就是莫名想讓他知道。
“這裏是碎玉樓,京都頂頂安全的地方。娘子大可放心。”裴儀淺笑著安撫了一番,很堅決地道,“在下留在此處實在是不合適,告辭。”
白衣女子聽到裴儀這般說,心頭委實驚愕。
她想開口挽留,但面前的郎君已經轉身走了,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
她坐在廳堂裡,親眼看著那位郎君上了馬車。
那馬車緩緩啟動,接著便往外行使而去,在雪地裏留下兩道車輪印跡。
白衣女子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地走到門邊。
她抬手扶住門框,凝視著馬車走遠,徹底消失在了蒼茫雪色間。
她其實腳沒有扭傷。
方纔那般,只是有意引誘那位郎君罷了。
可那人……竟是一點都不為所動。
“大小姐!”
身後突然有人喚她。
白衣女子回頭,那位恭敬招呼她的人正是方纔“侵犯”她的男人之一。
“大小姐!”
接連又有男人給她見禮,竟然全都是方纔那群“登徒子”男人。
統共八個男子,姿容氣質各有千秋,卻都恭恭敬敬地朝她走來。
其實,今日,她並不是被一群男人輕薄了。
這些人都是她養的面首。
她不過是感覺最近日子太過乏味,所以想與這些面首玩一場“大家閨秀被採花大盜凌辱”的角色扮演遊戲罷了。
那位郎君驀然闖來時,實在是壞她的興致。
她原本是想讓面首把那郎君打退。
可那郎君長得實在是水靈漂亮,很是合她胃口。
她便想著,不玩這“郊外遇難”的遊戲也行,換換新口味與這位郎君來一場馬車歡好也不錯。
可這位郎君竟是對她一點想法都沒有。
白衣女子不由得撫上了自己的臉龐,輕聲問道:“我好看嗎?”
“大小姐是世間最好看的女子。”男人們立馬道。
這話雖是恭維,但也是真心實意。
他們大小姐人如其名,沉魚落雁,真真是少有的世間絕色,漂亮得讓人都不敢逼視。
“可這世上就是有人對我宴落魚……無動於衷。”白衣女子悵然地道。
宴落魚,晉州晏家嫡出大小姐。
誰又能想到她如今竟然會出現在京都?
“抱我上樓。”宴落魚淡淡地道,“我乏了。”
其中一名男子上前打橫抱起她,穩穩地往樓上走。
其餘數名男子規規矩矩地跟在後麵,一步一步走得又穩又輕。
入了五樓廂房,眾人各有分工。
有人來伺候她脫鞋,有人伺候她喝水,有人來伺候她脫披風。
她卻抬手止住了這人的動作,接著自己親手脫下了披風,珍重地遞過去道:“放到那架子上,我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