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非池中物
“快請王公子進來。”裴儀輕笑著道。
她其實挺期待和王璞見面的。
畢竟,王璞就是個十足十的紈絝,最懂得玩兒了。
和這種人在一起,那就是輕鬆自在又開心。
不多時,王璞便踏進了她的邀星軒。
他笑眯眯地道:“三郎你這府邸好生貴氣啊,我這一路走來都羨慕死了。”
王家乃是臨河縣第一首富。
王璞原本覺得自己家已經夠奢華的了,可沒想到今日來裴府走一趟,才發現自己真是見識太小了。
這裴府雕樑畫棟的,雅俗兼具,實在是又好看又貴氣。
似這等府邸那得多有家底與底蘊才能撐得起來啊。
王璞一面心裏感慨,一面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與裴儀這個朋友打好關係。
“羨慕那就對了。”裴儀笑著打趣道,“爲了建造這麼一個府邸,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的。”
王璞嘿嘿笑了。
他走進屋來,大咧咧地往板凳上一坐,笑著道:“我這些日子去隔壁縣談生意了。昨兒我回來才知道,三郎你最近竟是如此非凡,把臨河縣都快攪得天翻地覆了。”
他這話裡滿是激賞之意,想來對李縣令也很是不滿。
裴儀自嘲地笑道:“我哪兒有那本事?王兄難道不知我還在牢裡呆了一晚?”
王璞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地道:“三郎你就是太老實了。那縣衙的人就是狐假虎威,他們來抓你根本就不靠譜。”
“你壓根兒就不用理他們。”
“結果你還老實巴交地跟著他們進大牢,這不是活活遭罪嗎?”
王璞說到此處就搖頭恨恨道:“若我那幾日在臨河縣,我必定去縣衙把你撈出來。”
裴儀哭笑不得,打趣道:“謝謝你這份好心啦。不過,我在牢裡也沒怎麼吃苦,不過就是被李縣令和那趙捕頭訛了點錢。”
“嗐!”王璞聽到此處,皺眉抱怨道,“那李縣令就是頭吞金豺狼,又貪又心狠。”
“他來臨河縣這幾年,我們王家可沒少孝敬他。”
“逢年過節的,沒有一樣禮敢少送——就算你都送全乎了,他都還能找著名目繼續找你要錢。”
王璞拍拍裴儀的肩膀,豪氣地道:“這次三郎你要檢舉李縣令,這可真是為名除害啊。你要是在這之中碰上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兄弟我絕對支援你。”
裴儀不免有幾分感動,輕笑道:“那就謝過五郎了。”
“兄弟之間還說什麼謝呀!”王璞攬過裴儀的肩膀,嘿嘿笑道,“聽說那萬菊窟又來了新美人,三郎今日要不要與我一同去看看?”
裴儀乾笑兩聲,不動聲色地避開對方的親暱舉動,道:“我就不去了。”
王璞看她這副模樣甚是勉強,壓低聲音詢問道:“難不成……你是怕你家這幾位不同意?”
裴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算是預設了。
她這後院已經郎君濟濟,不必再添新人了。
更何況,上次去煙花柳巷之地也不過就是圖個新鮮。
如今新鮮勁兒一過,她委實對那種地方提不起什麼興趣來。
“嗨呀。”王璞眉頭微皺,一臉痛心疾首地道,“你怎麼能被幾個侍君給唬住了呢?咱大老爺們想找點樂子還要看他們的臉色嗎?”
王璞回想了一下以前的情形,蹙眉痛惜地道:“三郎你就是太過縱容你那些侍君了。尤其是那個杜郎君,那簡直都要蹬鼻子上臉了,你也不管管他。”
說到此處,王璞禁不住望了一圈,錯愕道:“今個兒怎麼沒見到他呀?”往常若是這種時候,杜衡早就跑出來盯著他了,就跟防賊似的防著他,生怕他又給三郎塞什麼人。
裴儀面色微動,風輕雲淡地道:“杜郎已經走了。”
王璞愣了一瞬。
他瞅了瞅裴儀的臉色,詫異地道:“三郎,你這一句‘走了’是啥意思啊?他是被你趕出府了,還是……”駕鶴歸去啦?
裴儀哭笑不得,解釋道:“我放杜郎走了。他年紀不小了,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時候。我若是再把他箍在後院,豈不是耽擱了他?”
王璞大為吃驚,先是麵露不贊同,接著又感慨讚歎。
他豎起大拇指道:“三郎你可真是太心善了。”
好多侍君都是少年時期便跟著家中老爺,等年紀稍長——通常都是二十歲左右——便色衰愛弛,在後院之中鬱鬱而終。
像三郎這種還為侍君將來做打算的,真的算是頭一份了——這不僅是善良,還是個情種啊。
“謬讚了。”裴儀拱拱手,笑眯眯地應承了對方的誇讚。
王璞覺得很有意思,笑問道:“那你府上的其他郎君怎麼辦?你也是打算過幾天便放他們出府嗎?”
裴儀點點頭,臉色中多了幾分鄭重,語氣也稍微嚴肅了一些:“他們都非池中物,留在我這後院是屈才了。”
屋外。
原本前來找裴儀商量事情的霍淵以及荀歡聽到此處,神情都變得複雜起來。
他們兩人都是在王璞剛來後不久就到了。
但因著兩人都想與裴儀單獨商議,所以就站在門外打算等王璞走了再進去,誰曾想竟是聽來了這麼一番話。
霍淵低垂著眼眸,暗道三郎這番話顯然是對他含了很高的期許。
金鱗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三郎這是下定決心要幫他謀取大位,同時也堅信他能奪取大位。
霍淵心裏不由得又多了幾分堅定和幾絲說不出來的柔軟。
他自明白事理以來,便知在這皇家之中這皇位他不得不爭,他沒有退路,自然也就堅定不移。
可這麼多年來,他還是頭一次感到有人這麼肯定他,又這麼願意傾盡所有來支援他——就算他母妃都不曾做到這般。
荀歡則是微微斂眸,百感交集。
他實在是沒想到裴儀竟然這般清醒——真真是和外界傳聞完全不同。
尤其是外界說裴儀好色這一點。
起初,他也覺得裴儀是好色的。
可越是接觸,他越覺得不是這樣。
裴儀興許是欣賞美色的,但他不貪色,也不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