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是時候該還了
紙張是連夜趕出來的,大概內容是北梧朝廷的混亂骯髒,風不聞的身世以及如何天命所歸,城外大軍盡數收服,牧承業也被斬殺於皇城城門之下。
風不聞看著那漫天紙張,忍不住問:“你是如何想到這個法子的?”
當然是抗日片看得多啊。
容燈嘿嘿笑笑:“不告訴你。”
宮內。
大軍攻城的時候訊息就已經傳了過來,皇宮內亂做一團,韋后鳳冠都來不及戴,直接衝進華陽宮中:“陛下,陛下?!”
祁定掀開簾子,拉住韋后:“父皇還在安睡,母妃何事這般驚慌?”
“殺進來了!不知道誰策反了鎮國將軍計程車兵,七八萬人啊,此刻正朝皇宮來!這如何抵擋得住?!”韋后哭喊著,眼淚暈開妝容,看著有些駭人,“陛下怎麼還在睡覺?再不想辦法就來不及了!”
祁定面色如常:“父皇昨夜喝多了酒,一直未曾醒來。”
韋后顯然已經被嚇破膽子,她握着兒子的手在發顫,兩眼四處望著,像驚慌之人慌忙找避難所:“他們……他們是衝着你父皇來的對不對?不如我們趁著他睡覺,把他……把他送出去吧,我們就安全了,我們就安全了!”
祁定猛地一怔。
她帶著自言自語的意味,直接扒拉開祁定往裏面衝:“送出去,把他送出去,要把他送出去……”
方纔被抓著的手臂有些生疼,祁定看著那晃晃悠悠停不下來的珠簾,忽然冷笑起來。
自己的母妃,他父皇的妻子,現在要送她丈夫去敵軍手中,想以此保命。
他家人到底都是些什麼?
想起昨夜宴會時這兩人還歡聲笑語,祁定從來沒有覺得這般諷刺過,他品不出心裏什麼感覺,只知道掀開簾子追過去:“你不用送他出去。”
韋后猛地停住動作。
她坐在床邊,驚喜著回頭看祁定,聲音都尖銳了幾分:“你有辦法對不對?定兒,你能救父皇跟母后對不對?”
祁定看著她,看著她眼中閃爍出希冀,目光如火。
他甚至都還沒將禁衛軍排程令牌拿出來給她看。
她已經開口了。
他點了點頭。
“那你快去啊!你快去我的孩子,我帶你父皇往後撤,”她抹淚,“我們在後宮門等你,我們一起離開。”
“好。”
他語罷,拿走祁墨曉擺在這的寶劍,轉身出後殿。
一起離開嗎?
前一刻還說要將自己父皇送出去保命的她,現在又跟自己說會一起離開?
這些話,像極了將士出征前家人的安慰和祝願。
真是可笑極了。
祁定緊緊捏著禁軍排程令牌,手心被咯的有些生疼,目光如刀。
其實禁軍早就已經被他調走了。
這會,風不聞該進宮門了吧?
他站在華陽宮宮門前,站在烈日下,眼淚忽然滾落下去。
馬蹄聲已經越來越近。
他抽出劍。
其實這把劍對於沒有絲毫靈氣的他來說,舉著是有些吃力的。
但是他從小就很喜歡,卻一直都沒能有機會碰一碰。
寶劍出鞘,劍鳴如鳳啼。
劍鋒反射著日光,極其灼目,他閉了眼睛,耳邊忽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
“定塵弟弟!”
定塵是他的小名,現在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喊了。
他回頭,是他的皇兄,長得胖胖的,穿著身大紅色的衣袍:“定塵弟弟,你在這舉著太陽做什麼?”
舉著……太陽?
祁定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他吃力一笑:“哥,這是劍。”
“嘿嘿嘿,我看著是太陽,都一樣晃眼,”祁恆傻傻笑著,“弟弟,你知道母后和父皇要去哪嗎?我剛剛見她帶人抱著父皇從華陽宮後面出去了。”
祁定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你跟過去看看吧,別呆在這了。”
一向對新奇玩意非常感興趣的祁恆今日竟反常地搖了搖頭:“定塵弟弟不一起去嗎?”
祁定聽著遠處的喧囂:“不了,我在這看看。”
“那哥哥也要在這陪弟弟!”祁恆高興地笑著。
祁定看他眼眸如孩童般晶亮,心中忽然一痛,他嘴角扯出抹苦笑,將劍收回鞘中。
“好,弟弟和哥哥一起在這。”
馬蹄與喧囂越來越近,還伴隨著犬類的吠聲,片刻後,大軍從前宮宮門內涌出,全部停在華陽宮前的露天場上。
祁恆興奮一指:“弟弟你看,是大狗誒,有一條好大好大的狗!”
容燈與風不聞凌空而來,落在兩人身前,風不聞道:“今日之事,多謝相助。”
“殿下不用謝我,”他還是喚他殿下,“這排程令牌我拿與不拿,今日之事都不會有任何改變,我只是希望死的人能少一些罷。”
風不聞莞爾:“放心,除了牧承業,今日沒有傷到任何人。”
祁定聞言,竟然向後一步,朝風不聞行禮:“多謝殿下寬厚。”
他說完,不等風不聞回話,低著頭推開一步,似乎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無比艱辛道:“我身後便是華陽宮……你們進去吧。”
容燈見他手中握著劍,有些擔心但又不知要如何開口,華陽宮內卻穿來一個婦人的哭喊聲:“祁墨曉!你要死你自己死就可以了,為什麼要帶上我,為什麼要把我抓回來?!”
“後面都被人圍嚴了,你能不能理智點!”
眾人看去,只穿著一身中衣的祁墨曉竟然出現在了宮門前,手裏死死拽著韋后,兩人頭髮都十分凌亂。
他先是一眼看見風不聞,目光最後落在祁定身上。
祁墨曉眼睛立馬瞪得如鈴鐺那般圓,他萬分震怒:“祁定!你在做什麼?!”
若是在往常,父皇這般大聲地對自己說話,祁定一定會不由自主地先生出些懼意來。
但此刻,他手裏緊緊握著那柄劍,雙眸中各色.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跪地,對著自己的父皇和母后拜了一拜,起身拔劍,然後站在風不聞身側,將劍指向他們,手有些微顫。
“父皇,母后……北梧百姓,該有一個新的開始了。”他聲音也在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與難耐的哭腔,“你們偷來的東西,也是時候該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