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程
趙池安跪倒在他娘面前:“娘!娘儂不要有事!我們一起去找啊爹,一起去找阿爹好不好?娘……”
風不聞緊咬著下唇,眉頭緊緊擰在一起,手上用力得似乎是想將刀柄直接捏碎:“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照顧好池安的。”
趙玉蟬的獠牙越來越長,臉上的面板也已經鼓囊腫.脹。她咧著嘴似是笑了一下,氣息越來越弱:“那就好,那就好……謝謝……”
看著她眼裏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容燈一把攔住想撲到趙玉蟬身上的趙池安,拽著他往後走。
趙池安掙扎得厲害,用力地推攮著容燈,容燈咬牙忍著傷口的劇痛,緊緊蒙上了他的眼睛。
刀鋒刺入血肉的聲音傳出後,天地間瞬間安靜下來。
趙池安不出聲了,只有溫熱的淚水從容燈的指縫間漫出來。
三個人都沒有動。
就這樣站了許久,趙池安忽然跪倒在地上,顧不上抹眼淚,視線模糊地向趙玉蟬爬去。
“娘,阿孃,儂看看我……儂看看我啊……”他哭著,“我想跟阿孃一起去找阿爹,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容燈走過去,蹲在他的身側,輕輕撫了下背。
她想說些什麼安慰的話,卻發現自己不知是因為受傷還是難過,根本發不出聲音。
趙池安卻掙扎起來,一把奪過風不聞手裏的刀就要往自己肚子上扎。
風不聞連忙攔住他:“你瘋了?!”
“儂為什麼要殺我阿孃啊,我阿孃救了儂們,儂們為什麼要殺我阿孃啊!”
風不聞緊緊握著他的手:“你聽著,中了屍毒後的人已經死了!變為走影后的他們不僅只會傷人,而且會讓死者無法安歇更為痛苦!”
趙池安只哭著。
風不聞眼睛泛紅:“你要聽你孃的話,好好活下去,去找你爹,不然你娘泉下也會不安的。”
趙池安無力地哭著,許久之後才點了點頭,將刀扔在了地上。
容燈將他拉到自己懷中。
風不聞站起來看了她一眼,灰黑色的眸中喜怒不明:“我去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
“等等!”容燈叫住他,將不來喚在手中扔了過去。
風不聞接住,原本就複雜的神情更加複雜起來,像是各種顏色的顏料混在一起,最後變成誰都看不出本來面目的灰黑。
他深深地看了容燈一眼,將劍收在身側提步離去。
容燈帶著趙池安在那天她們上岸的海灘等風不聞,一等便等到了第二日早晨。
風不聞回來後沒說話,只是神色陰沉的厲害,容燈也便沒有問他。
反正按風不聞的性子,不安頓好活者他是不會回來的。
……如果還有活者的話。
三人安葬好趙玉蟬,砍了幾顆樹做了張木筏,容燈將所有的空水壺拿出來一人身上綁了兩。
雖然提前跟系統確認過那一片地域的情況,組織上也已經派人來處理好了,但還是得以防萬一。
一直到木筏快要下海風不聞都沒說話,只是臉色陰沉得厲害,時不時看向容燈的目光中,似乎有些東西想要冒出來,卻又被他壓制著。
容燈緊抿著唇,將他拉到一旁避開趙池安:“你是不是懷疑是我乾的?”
風不聞頓了頓,唇齒微啟似是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嚥了下去
容燈聳聳肩:“行吧。”
她不在場,這種事情百口莫辯,她也懶得多解釋。
風不聞忽然注意到容燈穿的外披跟昨天出門時不是同一件,腰部也鼓鼓囊囊的。裙襬處似是被什麼劃開了兩道口子,雖然明顯能看出來被處理過,但還是有些灰漬。
他連忙拉住轉身要走的容燈,眉頭都擰在了一起:“你受傷了?!”
容燈掙開他的手:“關你什麼事?”
風不聞又拽住她:“傷哪了?”
容燈咬著牙瞪著他:“你別碰我!”
“我看看。”他攔在容燈身前不管不顧地用靈氣探了一遍,眉頭越蹙越深,“怎麼這麼嚴重?”
容燈將手掙回來,沒說話,徑直往趙池安身邊走。
風不聞追上去想跟她說話,容燈避開,拖著木筏就要往海里去。
他瞬間便急了,兩步過去把韁繩奪過來:“骨頭斷了還敢這麼動?!”
“直接死了多好,省得一天天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容燈說得很平靜,眼裏也是真的渾不在意。
兜這麼大圈子出了這樣的事情,到頭來她還得背這個黑鍋,說實話,她連氣都沒勁去生了。
不過倒也不怪風不聞。
畢竟她確實是走影,前天晚上也確實不在趙大娘家中,回來的時候手裏還拎著一隻被咬了脖子的海鳥。
當時她只想著屍毒只對人有影響,況且那隻鳥是先死再被她吸血的,肉沒染上毒還能吃,所以就給趙大娘拎了回去。
現在怎麼看都像是在欲蓋彌彰。
風不聞見過她失控的樣子,而他們說到底也才認識了一個月,他會第一時間懷疑她也是正常的。
但她就是累得慌,累得不想說話不想辯解,不想去管任何事。
身上的傷比起以往幾次來說並不算最嚴重的,也已經疼的麻木了。
而她也早就習慣了忽視這些,所以才能面色不變地跟風不聞去砍樹做木筏,跟個沒事人一樣。
風不聞卻止住了動作,看了容燈好半響,許久之後低下了頭:“對不起......”
容燈愣了一下:“什麼?”
“對不起,還有......謝謝。”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突然這麼說?”
“你為我去找了不來劍,還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不該還猜忌你。”
容燈淡淡看他一眼,沒說話。
因為怕又出現來時的事,出海時,容燈又拿了根繩子把三個人拴在一起。
可繞是做了這麼多準備,考慮到木筏終究比不上船,況且還帶了一個孩子,兩人行駛的比來時慢了很多。
所幸並沒有遇到大風大浪。
趙池安依舊沒從悲痛中緩過來,一日之間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又要離開從小生活的家鄉,他倒也沒哭鬧,只是什麼話都不說也不吃東西,一直蹲坐著,把臉埋在膝蓋裡。
這種傷痛是幾句話的安慰無法緩解的,容燈和風不聞便沒去打擾他。
畢竟,也只能交給時間去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