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我知道你們許多人對我能來做這醫丞一事極為不服。覺得我年紀小，難堪此任……”容燈掃視一眼他們，“對此我沒什麼好解釋的，到底夠不夠資格，交給時間來驗證就好。

    “另外，平時看見我也不用怕，我其實很親和的，工作是工作，私底下你們也不用因為身份之差對我點頭哈腰，我最討厭這一套。”

    一群人聽到“親和”二字，只覺得屁股更疼了幾分。他們面面相覷，然後連忙點頭稱是。

    “行了，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容燈招招手，兩步退回堂內找水喝，“渴死我了。”

    四個太醫監一塊往外面走，張小令戳戳祝文，小聲問：“你方纔真的用勁打了？我怎麼看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用了，我的勁頭你還會不知道嗎？”祝文想起來都還是顫得慌。

    張小令嘖嘖兩聲：“醫丞大人不簡單啊。”

    “豈止是不簡單，我就沒見過對自己也能這麼狠的人！還是個女的，以後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張令看他一眼：“還是老老實實做事吧，她那把劍我看得出來，可不是鬧著玩的，最少淬過八階以上的靈！能使得動這樣的劍，醫丞大人的修為估計也很強。”

    “八階？吹吧，那豈不是稀世珍寶了？”

    “……”

    容燈耳朵靈，這幾句話一字不差落進了她的耳朵。

    她把可歸拿出來看了看，一臉莫名其妙。

    明明是九階好吧。

    李何歡緩緩走到她面前：“做的不錯。”

    容燈問：“李醫令，你既然自稱對下嚴厲，那為何太醫院會養成這般散漫的性子？我看你也不像一個表裏不一的人吶。”

    “有人想讓它散慢，老夫為人臣子，又能作何？”

    “原來如此……”容燈又抿口茶水，“這太醫院的水也不淺。”

    難怪皇上要怪罪太醫院，本應最有責任的太醫令卻一點事都沒有，而是廢了一個太醫丞意思意思。

    那說明璇皇就算不是他自己插了這一腳，對太醫院的事情也是知情的。

    但這畢竟是吊着皇室一半性命的太醫院，他何以敢放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實在是讓人費解。

    除非……

    容燈眼前忽而一亮：“你是六皇子的人？”

    李何歡看她一眼，沒說話。

    容燈笑笑：“那傢伙不是不屑往朝堂裡塞人嗎？原來手都伸到太醫院來了。”

    “該塞的都塞得差不多了。”李何歡眉毛也很長，拖了點尾巴下來，看著仙風道骨，眼角周圍都是皺紋，“這皇宮裏誰不是戴幾張面具？站在哪邊，又豈是那般容易就看清的。”

    “你是說自己呢還是說別人呢？”

    李何歡只看著容燈：“你既是我的醫丞，就好好跟著我做事，別的無需問那麼多。”

    容燈拱手，規規矩矩回了一句，心裏卻不可置否：“李醫令說的是。”

    不過李何歡畢竟是一國的太醫令，醫術和修為雖然比不過老神醫，但卻也很是高超，最起碼容燈現在是比不了的。

    不過就是不知道他跟顧眠長老比誰更厲害點。

    容燈被李何歡帶著熟悉了一下太醫院的大小事務和環境，她才知道原來太醫院不止負責皇宮內皇家親眷的病情，還負責宮外朝中大臣，以及全東月大小朝廷醫館的重要事由。

    一句話說就是，一線的事情要做，後勤的事情也要做。

    容燈瞬間就苦了臉。

    李何歡道：“也不用太過憂愁，其他地方的醫館皆已完善，沒多少事情需要上報至汴蒼處理，每日只有兩三個人看看文書，挑重要的事稟到我這就行，你手底下十二個人夠用。”

    “那李大人方纔在忙什麼？”

    “問的正好，”李何歡遞給她一個冊子，“這是昨日新進宮的一批藥材，大到每一種的數量，小到每一株的品質都要覈查復對，這宮裏的藥都是要用到貴人身上的，馬虎不得，平日這種事情都是我親自來，那些太醫監會出錯。”

    他邊說便往藥材庫走，容燈只得跟上去。

    “給你個機會，試試。”到了地方，李何歡取出株曬乾了的藥根遞給容燈。

    容燈接過嗅了嗅：“二十年的銀沙蔘，年份還湊合吧，但這皮色和味道明顯是冬天挖的，藥效差了不少，可惜。”

    李何歡目露讚賞，又遞過去一樣。

    “今年的新川烏，品質還成，但是藥農栽種的，比起野生要差了點。”

    容燈一連看了好幾樣，越看越不可置信：“不是，你這好歹是太醫院，藥材怎麼還沒玄水閣賣的好？”

    李何歡卻高興得大笑：“藥材按檔次分開存的，老夫可算是有個趁手的醫丞了。”

    “得了吧，還趁手，說的我跟個扳手似的。”

    被這老傢伙拉著分了一整天的藥材，黃昏時分才終於放她回府，容燈見李何歡沒有要走的意思，好奇問：“李大人不回去？”

    “我住宮中。”李何歡只招招手，“快些回去歇息吧，明日還有許多事情。”

    住宮中啊……

    容燈摸摸下巴，走了。

    出了太醫院，她忽然想起來自己昨日讓許成貴帶話說要見璇皇來著。

    本來是想跟他商量商量，說自己只想做一個掛名的醫丞，有詔再入宮看病，其他時候留給她自己。

    不過現在容燈改變主意了，左右兩個醫丞三天輪一次班也不算忙，太醫院中有許多外面找不到的藏書，給李何歡打下手的時候，遇到不會的地方他還能十分有耐心的講解，這麼看來這三天值班似乎也還不錯。

    更重要的是，太醫院在宮裏，若是有什麼訊息傳通的也快，對她和風不聞來說都是件好事。

    但既然都讓許成貴說了，那還是得去一趟，總不能放皇帝鴿子。

    容燈這般想著，得知璇皇還在政合殿裡看奏摺，便提步往那邊去。

    站在殿門外等了會，門口立侍的宮女通稟回來，開啟殿門：“公主請。”

    容燈往裏走，穿過一道蘇繡屏風，先看見了一個藏青色身影。

    容燈：“……”

    救命！她現在掉頭走還來得及嗎？！

    誰能告訴她南歸蒼為什麼會在這裏？